鴉世|小木偶的守護天使(02)

  梔苓夢見了高中的自己。

  她為了得到戲劇社演出的機會,設計陷害推繼妹摔下舞臺,沒想到她自己失足墜樓,左腿的骨折傷勢嚴重,她不只高中休學一年,還從此喪失了上臺演出的機會。

  住院期間,梔苓受盡眾人恥笑和辱罵,即使繼妹言明原諒她,她仍然擺脫不了自己扣上的枷鎖。有一晚她走上醫院頂樓,想要一死了之。

  當時找到她的,就是有著漂亮琥珀色雙眸的主治醫師--瑟那。

  「樓下梔子花開得很漂亮,我摘了一朵給妳。」

  這麼簡單一句話,讓梔苓情緒潰堤,卻從他身上得到了救贖。

  *

  梔苓半睡半醒間,是被冷醒的。

  「咳、咳……」梔苓嗆咳不已,發現自己穿著衣服泡在自家浴缸裡,而水已經半涼。

  「總算睡醒了?」瑟那的眼神和聲音,比水更加冰冷。

  他倚著洗臉臺,手裡握著玻璃酒杯--梔苓一眼就認出來那杯害她差點墜入地獄的調酒。

  腦袋還有些渾沌,他怎麼知道她住哪?又是怎麼進來的?梔苓的話到了唇邊便硬生生嚥下。她想起來了--瑟那的身分異於常人,這點情報對他來說,易於反掌。

  「我怎麼……在這?」

  「他們給妳下足了猛藥,在藥效退去前,只能讓妳泡在水裡降溫。」瑟那面無表情。

  經他一提,梔苓才感覺到,不僅體溫偏高,身體深處確實有股火熱的麻癢感。幸好他們之間隔著乾濕分離的門簾,她的窘境不至於完整落入瑟那眼底。

  稍早差點被人性侵的經驗,她餘悸猶存。即使瑟那態度不算友好,畢竟是救命恩人,她還是僵硬地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改掉這引火自焚的習慣吧,我可不是每次都能剛好路過。」

  梔苓心裡一痛,自嘲道,「是啊,明明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該,你憑什麼多管閒事?」

  「憑妳這條命是我救下的,憑妳的左腿也是我醫好的,這理由夠了吧?」

  瑟那五官俊秀,肌膚呈小麥色,大多數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不會聯想到醫生。

  瑟那顫了顫唇,有些不滿,在梔苓耳中聽起來,像是輕蔑,「妳的眼光太差了。」

  梔苓明白他說的是那名將她推入火坑的始作俑者,雖然不知道他看見了多少,但這件事上,確實是她不夠謹慎。臺灣的社會治安良好,但人心隔肚皮,誰會知道天天見面的同事,竟然會將自己逼入絕境?

  「是啊,我就是沒眼光,才會看上那種人。」她嘀咕道。

  她就是沒眼光,當年才會喜歡上瑟那,然後讓他狠狠踐踏自己的真心--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傷害自己的繼妹,醜陋的忌妒心,使她至今仍然承受著當年的罪,沒有被愛的資格。

  梔苓轉移話題,「你要多少錢?把匯款帳戶寫給我,我明天就匯過去。」

  她在下逐客令了。

  梔苓泡在浴缸這麼久,衣服濕透貼身、姣好曲線畢露,又和前曖昧對象共處一室,說不緊張是假的。但瑟那要是想趁人之危,根本不必等到她醒來,甚至還準備冷水讓她冷靜。

  她不知道他的目的為何,但是與他相處,便會一再想起他棄她而去的背影。

  本以為已經痊癒的、傷痕累累的心,又開始因為每一次的呼吸而劇烈疼痛。

  他蹙眉,「妳以為,我是為了錢才救妳的?」

  「不然呢?我有什麼是你需要的?我的身體?」

  梔苓的這句話顯然激怒了瑟那。

  瑟那把酒杯擱在洗手臺上,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璀璨而華麗。他一身襯衫西裝褲,在抱她回來的路上增加不少皺褶髒汙,有些狼狽,卻平添一絲戾氣。

  「我對妳的身體不感興趣,只是不想看到妳作賤自己。」

  語罷,他甩手摔門離去。

  梔苓緊咬下唇,讓自己沉入浴缸裡。隔著水面看見炫目的琥珀色的玻璃杯,直到不能呼吸的窒息感大於心痛,她才破水而出。像條擱淺的魚,大口呼吸不屬於她的空氣。

  

  109.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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