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熒|於暮色中拾起羽毛

#想寫點熒變成團雀被流浪者飼養的5.1日常甜餅

  

 

  啾、啾啾!

  羽毛紛飛,流浪者抬手擋住了金色團雀的攻擊--雖然他不想承認,但自己確實很受小動物喜歡,因而對動物習性有不少了解。

  在他的認知之中,團雀並不是會主動攻擊人的生物,這隻團雀卻對他特別有敵意--彷彿曾經被他欺負過而伺機報復。

  金色團雀拍著翅膀回到納西妲懷中,用羽冠蹭她的手祈求庇護,一雙金色鳥瞳眨了眨,剛與流浪者對上眼,就迅速鑽回袖子裡。

  「所以呢?小吉祥草王,妳大費周章傳我過來,就是拿我測試這隻團雀的攻擊性?很可惜妳找錯人了,這種事是生論派的專業。」

  「這隻團雀你也認識喔。」納西妲捧起團雀,揉揉她金色羽冠上其中一根白底藍斑的羽毛,「她是熒。」

  流浪者沉默片刻,哦了一聲,尾音拉長,扯開唇角,露出玩味笑容,目光落在那隻團雀身上,像貓咪看中獵物。

  「怪不得妳沒把她送去生論派,而是找上我。說吧,發生什麼事了?是誤喝了哪個學者的藥劑,還是在哪個秘境中了陷阱?」

  提瓦特眾多的奇聞軼事,大至深淵侵擾諸國邊境掀起戰爭、小至須彌學者為了研究而製作的機關藥水,總有她的份。

  這大概就是作為降臨者的宿命。

  「熒從納塔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的,她拿出雀雀球來,說想找我玩遊戲解悶,一開始還好好的,玩了幾局後,飄出一陣煙霧,熒就變成了團雀。」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回想她的經歷跟遭遇,也不是不可能。

  流浪者沒想到,讓熒變成團雀的竟然是一套團雀桌遊。

  自踏上提瓦特以來,熒便結識許多玩具銷售員,收到不少許多玩具試作品,其中一套雀雀球桌遊就是來自拜希麥五世,依照祖母的研究結果製作而成。

  納西妲說道,「我檢查過這套桌遊,本體並沒有特殊之處,派蒙帶著我寫的信去楓丹找送她這套桌遊的學者了,等她把人帶回來的這段時間,我想拜託你照顧熒。」

  流浪者雙手環胸,語氣淡然,「為什麼非我不可?妳也見到了,她並不樂意跟我接近。」

  「這個嘛,就是我拜託你的原因……來,伸出手。」

  納西妲掏出一包小米,撒在流浪者掌心,團雀熒見狀立刻跳上去,啄食起小米來,酥麻感隔著手套從掌心擴散,連帶胸口都有些莫名的搔癢感。

  --原來如此,熒現在的認知能力也被團雀本能影響了。

  她會記得流浪者的身分是曾經的仇敵,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今的模樣而動喙去攻擊他,但動物在本能驅使下,無法完全抗拒食物誘惑。

  「如今的熒跟團雀一樣,容易被食物或同類吸引注意力,萬一熒飛走了或是被抓走了,你能飛,也能很快把她找回來,自然是照顧她的不二人選。」

  「這麼麻煩?何不乾脆關在鳥籠裡,等派蒙回來就好。」

  「……我覺得那樣,不管對人或對鳥來說,都太可憐了。」

  納西妲的這番話,讓流浪者一時語噎。是啊,他跟納西妲都曾經歷過被人囚於籠中的生活,最是明白那種不自由的感受。

  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團雀熒吃完小米後,馬上振翅撲跳回納西妲掌心中,一秒也不願意多留。

  流浪者嘖了一聲,「照顧她是吧?好,我會把她餵得胖成球,等那隻白色精靈回來,就給妳們加菜……」

  團雀熒又啄了他幾下--啾啾啾!別拿我加菜!

  現在旅行者全身上下,最有攻擊性的就剩下鳥喙了。

  「連玩笑都分不清?放心吧,我沒興趣料理團雀。」

  納西妲見狀,補充道,「另外,還需要你多與她說話、提醒她是熒,要是她真的把自己當成團雀,變回人形後,會稍微有點麻煩。」

  「何必要提醒,我看她當團雀當得可高興了。」

  熒不滿地啾啾幾聲,被他投以嘲弄目光。流浪者的精緻五官頑劣一笑,「再說一個事實,妳知道,妳每啄我一下,就是用嘴在親我嗎?變回來之前,我會牢牢記住,妳親我幾下,我就回敬妳幾下……」

  團雀熒瞬間炸毛,啾啾飛向納西妲,卻被流浪者一把掐住頸後軟毛。

  「走了,別給小吉祥草王添麻煩。」

  ……

  團雀熒坐立難安。

  如今她被迫坐在流浪者衣領和披肩之間,圓滾滾的鳥身,稍微往下滑就會碰到少年立體的肩骨。

  熒從沒想過會變成團雀,用這種方式跟他綁定在一起,甚至被放在這麼曖昧的位置上。過去與他最親密的接觸,也不過就是世界樹握手和露宿野外時睡同一張帳篷,頂多再加上希穆蘭卡昏迷時被他從空中接住……

  熒很好奇,他脖子不癢嗎?

  團雀熒擺擺翅膀,故意用羽翼搔撓他的脖子,流浪者淡淡道,「妳要是再不安份一點,我就把妳塞進斗笠裡,暈死妳。」

  啾。熒發出屈服的聲音,乖乖窩成一團球,卡在衣領和披肩的夾縫處。

  熒成為團雀後,她的思考模式也變得簡單許多。壞人就要啄他遠離他,好人就可以肆意撒嬌親近。但流浪者既是好人也是壞人,該怎麼辦?

  離開須彌後,熒和流浪者聚少離多,正好趁這個機會觀察看看,他到底改變了多少--流浪者平日都是怎麼度過一天,她也很好奇。

  日正當中,流浪者早上沒課,帶著她去普斯帕咖啡館外帶一杯黑咖啡,聽到耳畔不滿的啾啾聲後,少年道,「妳現在是團雀,團雀只能吃小米。」

  熒沮喪地垂下翅膀,連啾啾聲都有氣沒力的。沒精打采的鳥雀,在看到他順手拿了一份千層酥酥結帳後,又雀躍了起來。

  「看什麼?不過是剛好有打折罷了,才不是特地幫妳買的。」

  這人討厭甜食,這肯定是買給她吃的吧。

  流浪者在外面露天咖啡座找了個空位,把包著千層酥酥的紙盒打開,又要了個淺盤裝水,推到團雀熒面前。他輕敲桌面警告道,「要是敢把桌子弄髒,我就拿妳來擦桌子。」

  嚯,是個狠人。

  也許是流浪者的恐嚇奏效,團雀熒吃相特別小心翼翼,小口小口啄著,連盤子上的碎屑熒也沒有放過,向來膽小的團雀,竟然會乖巧地在桌上吃點心,吸引來不少行人側目。

  流浪者今天本來打算再寫一篇社論,進度自然而然也被她延宕了。她吃一口酥,他寫一個字,刪刪改改,始終寫不完第一行。

  流浪者一針見血的評論,在教令院歷史相關期刊上有不小影響力,六大學院中相對沉寂的因論派,也漸漸多了不少新血。

  將他拽回來面對現實的始作俑者,如今卻變成了團雀。

  流浪者支著頰,「變成團雀逃避現實,很有趣嗎?」

  吃飽喝足的團雀熒在桌面上滾來滾去,眼眸裡閃著光芒,啾啾地跳到他的手掌心,仰頭望著他,像是請求著--別說這些了,我聽不懂,帶我出去玩。

  流浪者無言,指腹揉蹭她柔軟的羽毛,語氣刻薄,但手上動作卻透著連他也沒察覺的溫柔,「好吧,欺負一隻團雀沒意思,等妳變回來再算帳。」

  接下來一整天,團雀熒成了他身上眾多掛件之一,只不過她發出的不是叮叮噹噹聲,而是啾啾聲。無論是在教令院走廊裡,還是坐在智慧宮的長桌旁,她總是圓滾滾地窩在他肩頭,發出可愛的鳴叫聲。

  流浪者口裡總是不屑一顧、嫌她麻煩,卻從未真正把她扔下過。

  為了避免在教令院間產生不必要的誤會跟傳言,午後他便帶著熒直接離開須彌城。

  納西妲把團雀熒託付給他時,那本冒險之證也輾轉來到他手裡。

  流浪者知道,熒身為異鄉人,在提瓦特特別重視的事物不多,除了派蒙和哥哥以外,就是冒險家協會的委託。自打入會以來,幾乎沒有一天落下過。她這樂於助人真君的名號,要是因為便成團雀就中斷,肯定會後悔好幾天的。

  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最後一項每日任務委託,地點落在沙漠區域,觸目所及都是黃沙漫天。形單影隻的學者,特別容易被鍍金旅團盯上。即便他加快腳步,還是被騎著馱獸的不速之客給追上了。

  「嘖,真慢。」

  那群傭兵窮追不捨,用走的真的太慢了。

  流浪者起飛沒多久,團雀熒就會從衣領或口袋滾出來,他還飛回去把那顆沾滿黃沙的鳥球撿起來,拎著鳥爪倒吊將沙子抖乾淨,不管放哪都不安全。

  優風傾姿的狀態下,斗笠會化形為身後的渦輪,也無法將她藏進去。

  如果平常只有他一人,戰鬥風格不論要多癲狂、甚至倒著飛都無所謂,但偏偏現在身上還帶著一隻小團雀,他可沒把握能護著她全身而退。

  「……真麻煩。」

  流浪者停下來,伸進衣襟摸索,幾聲機關輕響後,隱藏的神紋亮起,胸口皮膚竟然像盒子般往兩側打開,露出拳頭大小的幽暗空間,他把團雀熒放進去,再把開口闔上。

  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暗格。

  「待好,如果不想被我丟下去,就別亂動,也不准亂看。」

  熒呆住了,完全不敢動彈。

  當團雀當了一天,她生而為人的認知跟感官開始慢慢恢復。

  在熒的印象中,流浪者的胸口曾經被放入過一顆心,又被他挖出。本來以為應該已經被填上血肉組織,沒想到竟然還是空的。

  流浪者是人偶,即使經歷數百年刻意模仿人類,外型再怎麼接近,基礎構造還是有一定程度的非人特徵。

  這裡對他來說應該是禁地,卻乾脆地讓熒作為容身之處。

  這個空間不大,卻剛好放得下宛若心臟大小的她,周圍也並非完全黑暗,隱約可見青藍色神紋光暈,明明滅滅。流浪者的戰鬥還在繼續,熒隱約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沉浸於戰鬥之中的癲狂狀態,還有滑落頸項的汗水。

  熒心中有一處軟軟燙燙的。

  被人放在心上……或許可以這樣描述吧。

  她曾在話本和輕小說中,見作家用「掌上明珠」、「被人捧在手心」來形容被人珍視呵護,卻沒有一種言語可以形容此刻的感受。

  隔著少年的胸腔,遠處傳來模糊倒地呻吟聲,又從遠方湧上馬蹄聲。

  這場戰鬥持續了一陣子。

  流浪者慢慢落地,胸口的風神之眼發著流光。他輕撫胸口,熒確實沒有亂動,他能感受到那小小溫軟鳥球,略高於常人的體溫,以及急促的微弱心跳。

  彷彿那裡被放入了一顆心。

  他最討厭的心。

  流浪者從來沒有與他人這般親密過。

  他把這種悸動歸咎於戰鬥,走了一段路,等待情緒平復下來之後,他循著稍早的流程,驅動元素力打開胸的暗格。

  團雀熒一動也不動。

  流浪者皺眉,「快醒醒。」

  熒還是一動也不動,些微起伏的鳥胸證實她還活著。

  睡著了?

  「賴床鬼,不想出來了?」

  流浪者不自覺放柔語調,輕掠過小鳥胸口的軟毛,此舉總算驚動了團雀熒,她拍拍翅膀,滾出少年胸口,金色小鳥就像剛烤好的乳酪球般,落入他的掌心。

  一陣天旋地轉,團雀熒剛抬起頭,就撞進少年漂亮的紫水晶雙眸理。

  「呵,算妳識相,再不出來的話,我就要讓妳永遠待在這裡了。」

  ……

  「向著星辰……感謝您……」

  一人一鳥回到須彌冒險家協會前,流浪者從凱瑟琳手中接過委託酬勞,心想等熒恢復人形,肯定要好好挖苦她。

  團雀熒鑽進他的狼尾髮梢後,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耳殼,像是撒嬌又像是討好跟道謝,即使變成團雀,也依然是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點滴之恩湧泉以報的善良個性。

  團雀熒的喙並不銳利,如果是人形,畫面興許就是少女在啄吻他的耳垂。

  ……簡直得寸進尺。

  熒能夠肆無忌憚的撒嬌,現在認知到底是鳥還是人?

  她到底有沒有記得自己先前說過的話?用鳥喙啄他幾下,他就要回敬幾下……

  流浪者有些心煩意亂。

  「乾脆不要變回來好了,我還省心一些。」

  回到淨善宮,納西妲說派蒙那裡找到了拜希麥五世,有了些進展,由於熒不在她身邊,無法使用傳送錨點,明天才能搭船回須彌,因此先託人捎了口信過來。

  「--妳的意思是,雀雀球桌遊本身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她本人?」

  流浪者抬眼看向在桌上打滾的小團雀。

  她身上有什麼問題,流浪者略知一二。

  熒從納塔歸來,即將迎接須彌一年一度的盛事花神誕祭,她眼中卻一度失去了光。

  畢竟在納塔發生的不是天災,而是貨真價實的戰爭。

  戰火已然熄滅,留下一片沉默,黑暗裡隱約可見的廢墟。這是旅行者在提瓦特大陸以來,經歷的第一場浩大戰爭。

  上千條人命像是燒成灰燼的星星,訊使傳遞的每一個數字,都是一個夢破滅的聲音。她曾經看過那些倒下的身影,老者的手指輕輕顫抖著,醫者的眼神暗淡無光,然後全都歸於一片寂寥。

  納塔在七國之中最為神秘,文獻資料稀少,連蒸氣鳥報的記者都難以到該國一窺全貌。流浪者從熒與納西妲談論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了事情經過。

  他也曾聽其他執行官提起過,五百年前的坎瑞亞災變時,甚至整個提瓦特都沒有安身立命之地。

  不管戰爭規模大或小,失去的人命都無法比較。

  親眼目睹了太多失去,即使熒表面上沒有說出來,但流浪者仍看出現在的她需要一點事情轉移注意力。

  熒帶著雀雀球桌遊去找納西妲,也是來自流浪者一句隨口提議--妳背包裡的玩具這麼多,去找小吉祥草王解解悶吧。

  流浪者知曉她的心底裡有什麼在崩塌,需要時間去組織,本想著讓納西妲去開導她,沒想到卻陰錯陽差,讓流浪者成了那個替她實現願望、帶來遠離煩惱短暫幸福雀生的人。

  流浪者無言,輕輕彈了下團雀熒的額頭,她不滿地啾啾兩聲。

  「讓妳玩雀雀球散心,可沒要妳變成雀雀球。」

  流浪者看向納西妲,「信中可有說該怎麼讓她變回來?」

  「植物會向光生長,這當中說不定也有熒的願望投射,根據我的推測,只要用願望喚醒她就可以了。」

  「妳的比喻能不能再淺顯一懂些?」

  納西妲淺笑,「跟她相處一天下來,我想你應該多少明白了她的願望吧。」

  所以說,可能,也許,大概……

  流浪者說出自己的觀察結果,「吃飽睡、睡飽吃,不需要煩惱任何事情,賣個萌撒個嬌,就會有人捧在手心裡疼……這就是妳想過的生活?」

  團雀熒渾身一抖,抬起頭看向流浪者,隨後又低下頭,假裝整理羽毛。

  還知道羞恥啊?

  「想這麼下去被我養著寵著也無妨……」流浪者溫柔一笑,嗓音卻滲了些讓人頭皮發麻的恐嚇,「等到妳變回人後,發現自己胖到穿不下原本的裙子,那種絕望的表情,我真想看一次。」

  顯然這番刺激很有效,團雀熒開始發光,一陣煙霧消散後,熒總算恢復了原本的模樣。熒摸摸自己的臉頰和身體,謝天謝地,衣服還在,而且很合身。

  「怎麼?終於不想再當團雀了?」

  流浪者依舊刻薄,但語氣卻透露著一絲放鬆。

  熒把髮上的因提瓦特戴正,臉上有些微的窘迫,但也有些許釋然。

  「嗯……還是當人類、繼續旅行、繼續捲入各國紛爭比較適合我。」

  納西妲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熒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呢?」

  「沒有,托某人的福,過了吃飽睡睡飽吃、很滋潤的一天。」

  納西妲以身為智慧之神的本能問道,「我還是很好奇,當時熒怎麼會突然變成團雀呢?關鍵點是妳當時的想法嗎?」

  「我當時只是隨口暗忖,雀雀球很可愛,當團雀可真好,可沒有這麼多煩惱,回過神就變成團雀了,這段時間,整個腦袋都暈糊糊的,彷彿喝醉一樣,身體也不像自己的……」

  但是,過得挺舒服的也是事實。

  能被他放在掌心上寵著,是熒做夢也沒想過的事。

  納西妲用草元素稍微看過熒的生命跡象,確認沒有大礙,才放心離開去處理教令院的事情。流浪者和熒走出淨善宮,前方正好是一片可以賞望落日的平臺。

  熒忽然想到一事,「對了,你是不是把我放進胸口了?」

  流浪者目光一凝,「……妳當團雀當糊塗了?我的胸口看著像是能打開的樣子?」

  熒說不信,她明明記得那個位置,小小的,很溫暖……她甚至真動手摸上他的胸膛,直到流浪者的臉色越來越詭譎,她才悻悻然收手。

  明明印象如此深刻,如今確實摸不出有什麼異常。

  「__,不如換你陪我來一局雀雀球吧。」

  熒難得用真名稱呼他,流浪者瞇起眼,她繼續說了下去,「這套桌遊的發想者是我朋友外祖母,她同時也是須彌教令院的學者,為人剛正不阿,得罪許多學術對手,被惡意派遣到沙漠中,去調查不存在的生物而失蹤了。這套桌遊的初衷,是希望能世上讓各種紛爭泯於雀雀球。」

  「寓教於樂還真是有抱負。倒是,妳不怕自己玩著玩著又變成團雀?」

  「現在知道怎麼變回來就好了吧,況且說不定這次變成團雀的會是你喔。」

  「我才不像某人,老想著逃避現實。」

  熒躍上聖樹枝椏,找到一處角度平坦的枝幹,拿出那副雀雀球。跟主打競技的七聖召喚不同,這套桌遊講究的是合作,兩人輪流擲出不同顏色的雀雀球,以求達到最高分。

  「在這玩?」流浪者問。

  「怎麼,怕掉下去嗎?」

  「該怕的是妳,掉下去我可不撈妳。」

  「你這句話很沒有說服力,在希穆蘭卡你撈了我好幾次。」

  「……」

  這句話,隱約點破了兩人心照不宣的事實。

  對彼此的在意,是從何時起越發明顯的?

  也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鬥嘴之中、也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並肩作戰之中……

  流浪者的配合度很高,不管熒手中的雀雀球落在哪裡,遠的會被他牽引回來,太近的會被他借力打出去。就像他打七聖召喚一樣,嘴巴上說著沒興趣,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投入且了解規則。

  「妳這回怎麼不再說想當團雀了?」

  熒低聲一笑,「遇到挫折說點喪氣話,也是要有限度的。我沒想到隨口一句話竟然這麼有效。」

  「我以為經歷過希穆蘭卡後,妳對自己說出口的『祝福』有多少效果,應該心理有點數才是。」

  「是啊,我以後會多幫派蒙許願,祝福她有吃不完的美食。也會幫你許願,讓你有喝不完的咖啡,寫不完的論文……」

  「喂,別以為我聽不見後面那句話。」

  熒笑出聲。

  她不只一次覺得,這時候有流浪者在真好。

  因為他經歷過一切,他既能懂戰爭的殘酷,也能懂她逃避的原因,更清楚目睹身邊人不斷死去、只有自己獨活的痛苦與恐懼。

  拜希麥五世說過--不管客觀世界怎麼改變,每個人心裡都存在唯獨自己認可的人事物。不管別人怎麼說,這些人事物的價值都是最高的。

  在熒的眼中,提瓦特的一切,幸福的事也好、不幸的事也好,留下的回憶對她來說也都是無可取代的寶藏。

  即使如履薄冰、即使要被烈火烘烤、由血和淚交織成前進的步伐,也不能停下。瑪薇卡說過,不要回頭,繼續往前走。

  --太陽奪目的光照會帶領人們前行,但命運仍舊需要雙手開拓。 無需畏懼黑暗與死亡,因為一切血與汗與淚,皆為希望之火的燃料。

  --每一份意志都將被繼承,每一位英雄都不會孤軍奮戰。 文明織於繪卷,刻于彩石,註定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她不能逃避、也不打算逃避,而是要好好去見證紀錄這一切。

  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

  「__,我做了好幾天的惡夢。」

  流浪者把玩手中的雀雀球,靜靜聽熒訴說,她的聲音起初有些顫抖,流浪者把被捂熱的雀雀球拋過去,她穩穩接住,就像在寒冬夜裡攢著發熱瓶一樣溫暖。

  熒的拇指順著那顆雀雀球的眼睛和羽毛紋路描繪,想起了今天被他好好照顧的一天,汲取了足夠勇氣後,總算能繼續說下去。

  「我一閉上眼,就會浮現那些在戰爭中犧牲的性命,如果跑得再快一點、劍揮得再俐落一點,是不是就能再拯救一些人?上千條人命,在戰報中只是一個數字,但卻是一條條人命。為了給兒子爭取時間的醫者、為了把資源留給別人的老者……」」

  「我在至冬看過不少像妳這樣,經歷戰爭後一厥不振的士兵,妳無法拯救所有人,也無法屠盡所有深淵魔獸。妳能做的,就是直視他們的死亡,帶著他們的遺願,繼續戰鬥下去。」

  「痛苦是不能比較的,但至少知道有人能理解面對深淵魔獸時的恐懼,讓我知道自己不孤單,心情上會好一點。」

  「妳的想法很天真,但我不討厭。這世界要是能多一些像妳這般天真的人,或許也不錯。」

  「真難得,從你口中會聽見誇獎。明天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嗎?」

  「……當我沒說過。」

  「哼,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流浪者見她這小得意樣,真是給她幾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

  「妳還記不記得,妳變成團雀後,啄了我幾下?」

  熒隱約想起流浪者說過的話,臉頰微燙,不自覺後退貼上樹幹,這才發現自己無路可逃--除非兩腳一空,直接往下跳。

  流浪者已經欺身上來了。

  「……啊?這、這種事,我沒印象了。」

  流浪者扳住她的肩膀,蜻蜓點水般將吻落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咬。落日之際的薄紅色天空,將這個吻映得如緋櫻繡球般透明美好。

  「嗚……」

  熒喘氣不已,靠在他的胸口,心跳得飛快。

  「忘了沒關係,我這都記著呢。剩下的,我以後慢慢跟妳討。」

  「你這話什麼意思?」

  「跟妳剛剛亂摸我胸口是一樣的意思。」

  「我才沒亂摸!我是、我是檢查……我才不信,我明明被你放進胸口……」

  流浪者握住熒的手,貼在胸口。隔著黑色背心碰觸肌膚,她手掌輕輕顫抖。做到這個程度,若說再不明白他的心意,就太遲鈍太矯情了。

  流浪者紫羅蘭色的雙瞳無比認真,「妳真想被我放進去?我這可不是雜貨店,閒雜人等可以隨意進出的。」

  熒直視著他的目光,勾起笑容,「也好,那我就不出去了。」

  見熒逐漸恢復元氣,流浪者這才慢慢放下心,笑出聲來。

  熒不會是坐以待斃、被動受人守護的那一方。當熒需要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他都願作為黑暗中的助力,護著她往前行。

  流浪者的胸口不再空洞無物,團雀熒落下的細羽,被他在暮色間拾起,放了進去。

  畢竟如今的人偶,已然有了能夠放在心上在意的對象。

 

 

113.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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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esponses

  1. 看到”他把團雀熒放進去,再把開口闔上”這句時被有好一陣子沒重溫的病得不輕中那句”剖開胸骨切斷肋骨,挖出心臟埋入他胸口”給虐到差點來不及戴上墨鏡😎😭

    • 啊啊啊被看出來了!確實是要呼應病得不輕那篇的畫面沒錯😭
      那次是被動放了心臟,但這次是散主動把熒放進心裡,情感上更加雙向&甜蜜

  2. 哈哈今天正在床上躺著突然發現又更新了,晚睡的鳥兒有文看,看到螢變成鳥那裡正在傻笑呢,後來突然給我重擊😳

  3. 好甜哪~看的我在床上瘋狂姨母笑,但解主線劇情的時候都看的心好痛,還好月月大大的文把我給拉回來了(看到領每日委託的時候我不小心笑了出來)😂

    • 我跑納塔主線也是跑到快被掏空,將各種傷亡呈現在玩家面前太痛了QAQ
      流浪者也是勤勞的打工人,肯定很明白熒無法完成每日委託的痛苦,所以幫著完成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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