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世|荒城之月(番外04:消失)
其實杳然是她給自己取的小名--她希望自己可以在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消失。
沒想到,她還真的被人無聲無息地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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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降臨大地,世界瀕臨崩毀,萬物生育機制停滯,物資缺乏直接影響的是存活率,但是無法繁衍後代,才是最造成物種滅絕的原因。
有一群人拚了命尋找突破口,將歪腦筋動到傳聞中的「信號」身上。
「信號」的存在可以讓所有魘獸一夕之間轉移攻擊目標,讓邊陲要塞都市荒城數次倖免於難。
雖然緒坊下令嚴守杳然身為「信號」之事,但末世來臨人心惶惶,消息不脛而走。
杳然醒來時,發現膠布封住嘴、雙手被綑綁在背後,眼睛也被黑布蒙起。此地空氣潮濕,耳邊傳來滴答水聲和腳步聲來回逡巡的迴音,她推測應該是某處的地下水道。
「她就是信號?看起來弱不禁風,真的生得了娃?」
「是不是,做了不就知道?」
杳然愣住。
兩人對話的訊息量之大,讓她決定繼續裝睡。杳然被放在軟墊上,觸感像是毛皮,卻因為潮濕而黏成一團,貼在皮膚上甚是黏膩。
恐懼感來得很慢。
杳然當初一個人穿越到這個世界,緒坊的長劍沒有讓她退縮,魘獸的追擊也沒有讓她選擇逃避。
她向來敢於直面死亡。
如今落入一群惡徒手中,想到自己可能面臨的羞辱,她努力遏止自己因恐懼而發顫。
然而她裝睡的技倆卻被識破了。
手臂上傳來燒灼高溫,她被燙得往後滾了一圈,喉間發出疼痛的嗚嗚聲。
男子低沉地啞笑,「早啊,信號小姑娘。」
杳然不停往後退,碰到另一雙長腿,背上被踢了一腳,又滾回剛剛拿烙鐵燙她的男人身邊。
杳然的頭髮被抓起,被迫抬起頭,聞到一股煙味,嗆得她咳了幾聲。
「長得還行,就是不太長眼。」男人的手掌撫過杳然的臉頰,搧了她一巴掌,「等頭子回來,乖點,嗯?別自討苦吃。」
杳然的臉頰和胃部一陣燒灼,她忍住乾嘔的衝動,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像個人偶--面對這種人,不能給他們太多反應。
杳然又被扔回軟墊上,絕望逐漸掐住她呼吸。
緒坊會發現她失蹤嗎?大概只會以為她逃跑了……
要是當初遇到的不是緒坊,她可能就是這種下場。這種末日時節,並非每個人都能對他人施以援手。
杳然被關押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山洞,被強餵了些髒水和乾糧,根據進食的次數推測大約過了一天半--那兩個人嘴巴雖不乾淨,卻沒有對她亂來,看來挺忌憚那名「頭子」。
身上的傷口疼痛不已,提醒著她處境有多危險,她不敢睡著,時時刻刻留意綁匪的動靜。
「頭子去哪了啊,從沒遲到這麼久,欸,你說,會不會在路上被那些妖魔給吃了?」
「你再繼續講這些垃圾話,當心頭子聽到了將你的嘴撕爛。」
又過了兩餐的時間,這兩個人開始坐立難安,比較穩重的那位出發前去尋人,另一位較為輕浮的綁匪則留下來看守杳然。
這也是她最害怕的。
沉寂的空氣挑起了杳然的不安,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正確的--那名綁匪將她翻過身去,頂開雙腿,灼熱柱狀物貼著她的大腿縫隙滑動。
「要是被發現妳被我用過,頭子會不高興的,就這樣讓我舒服一下吧?」
杳然不停掙扎,卻被他扣住腰際,就在他開始抽送時,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身後的綁匪就沒了聲息。
溫熱的液體在身下蔓延開來,她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誰?
是那個頭子,發現他的下屬對自己的獵物出手,所以斬了他?
突襲者先是將她攔腰抱起,遠離綁匪的屍首,接著解開她的蒙眼布,並撕下嘴上的膠布。
「沒事了。」
杳然低著頭,那熟悉的內斂嗓音、深夜色的長髮和腰間的配劍,無一不讓她感到呼吸困難。
是緒坊。
「抱歉,我來晚了。」
杳然嗓音乾澀,餘悸猶存地望向洞口,揪住他的衣襟,「不只一個人……另外兩人還……」
緒坊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道,「沒事的,其他人不會再回來了。」
杳然這才注意到他的配劍乙太劍鮮血未乾,身上也多有擦傷和磨損,顯然經過一番打鬥。
緒坊解開她雙腿和雙手的繩索,抬眼問道,「妳站得起來嗎?」
「……應該可以。」
杳然雙腳剛落地,前幾天被綁匪踢到牆上造成的傷口讓她疼得直不起腰。
緒坊皺眉。
「沒事,突然抽筋了而已,我緩一下……就好……」
不等她把話說完,緒坊一把將杳然攔腰抱起,嚇得她一雙手不知道往哪擺,只能揪住他的胸襟。
她幾天沒洗過澡了,還被綁匪們動手動腳,身上髒得可以,但緒坊卻全然不介意。
「妳身上有傷,得快點回去給喬伊看看,我抱妳走比較快,別想太多。」
先前發生過的事,讓緒坊對於和她之間過多的接觸存疑,產生隔閡。杳然自知理虧,應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
「如果我不是信號,你還會來救我嗎?」
冒著生命危險闖進敵營,只為了救出一介平民?
緒坊沒有看她,「這個世界不存在假設,這個問題也沒有意義。」
杳然看著腕上原先屬於他的手環--這是為了讓她適應末世環境,不再成天憤世嫉俗,而特地贈送給她的,如今已經將近一個禮拜沒有換過手,從她被綁架開始,她就明白一件事--
抱怨是沒有用的,實力和運氣才是一切。想改變現況,就必須靠自己去實踐,身體力行。
被發現身為信號的體質後,杳然同意出去擔任誘餌,引誘魘獸奔向荒城設好的陷阱內一網打盡。
她原以為,這個世界最糟糕的就是沒有沖水馬桶和冷氣這兩件事。
杳然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天真。
「緒坊,謝謝你救了我。我……這麼說可能很不自量力,但我想學劍術……簡單的防身術也好……」她眨去眼中的淚水。「我不想坐以待斃了。」
兩人來到洞穴出口,一旁躺了幾具屍體。緒坊看了一眼懷中的她,紫眸染上夕陽的柔光。
「好,回去我教妳,可不准打退堂鼓。」
110.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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