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旅|不知春(55)握沙(R)
#寫點囚禁懷孕生子的夢境if線,散旅兩人都在發瘋,會有點沉重的一篇,慎入
—
我是被流浪者掐著脖子清醒過來的。
「……灰燼。」
安全詞一喊出,騎在我身上的人偶眸光一閃,手指鬆了些,卻沒有從脖子上挪開,隨時都可以再深陷下去,他低下頭,牙尖輕抵在脖子的血管上,順著脈搏舔舐。
我分不清他是想確認我死了沒,還是想若無其事地繼續調情。不只皮膚被他舔濕,其他地方也濕得厲害。
他往下舔咬鎖骨,「被我掐脖子還能有反應,妳病得越來越厲害了。」
「我口味很重,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我的目光落在床頭櫃那本藍皮書上。
流浪者建議我睡前看點正常的讀物,我便讀了他紀錄的第一篇故事--代替小龍滅世後的千年囚牢裡,流浪者看見並經歷了許多分支,稱為深夢。
就像他在第一次生日送給我的帕蒂莎蘭,明明源於同種同根,每個枝岔卻有著不一樣的結局,花被人嗅聞,葉片被人忽略,代表著不同的未來。
流浪者的這段深夢命名為〈握沙〉。
文筆一如他在教令院的著作論文簡潔俐落,詞語平舖直述,後勁卻很深。他寫下的文字大概有魔法,讓我身歷其境。
內容是映射自我在流浪者生日當天,跟他口嗨的那個if線故事--我臆測生日信會有小杜林,內耗復發下跟他提了分手,還打算把遊戲刪除,他便搶先一步把我囚禁起來,強迫我懷孕。因為彼此的願望交錯,我最後生下了一個克隆體,代替我留在提瓦特與他繼續旅行。而我則回到現實,再也沒有踏入過提瓦特。
第一篇故事就用囚禁我作為開場,BE作為收尾,我實在五味雜陳,也確實很符合我倆的關係。
我一時半刻間走不出來,想到流浪者獨自了經歷這樣痛苦的長夢,心疼地把他攬入懷中,又吻又咬,扯著彼此滾到了床上,做得激烈,暈過去再被他掐醒,然後喊出安全詞。
〈握沙〉中流浪者不只掐我脖子,還做了更讓人髮指的事。
我啞聲道,「……你寫下的囚禁線裡也掐了我脖子。」
他輕哼一聲,「妳說了要跟我玉石俱焚的。」
絕不分手,只有玉石俱焚這條路。
少年繼續在我體內馳騁,慾望使他的目光變得潮濕而侵略。白濁不停注入再溢出,柔軟小腹被他操到隆起,就像懷孕了一樣。他比我想得還要坦然,至少沒有我當年第一次被他翻閱手稿時那番驚慌失措。
他已經習慣被我閱讀,將一切攤開來呈現在我面前了。
我轉頭咬了口流浪者的手腕,要他慢點。流浪者抵到深處後,停在體內,與我十指交扣,雙倍的歡愉達到頂端,我們抱著彼此的身軀喘息。
狂風暴雨似的歡愛漸漸平緩下來,化為潺潺細流。
流浪者問我有沒有興致進入握沙之夢,我困惑道,「明明都知道結局了,還要再去親身體驗一次?」
他一笑,「那妳明明知道傾奇者跟國崩的結局,為什麼還要再入夢見各他們一面?難道說,只是單純想睡不同時期的我?」
他說的其實也沒錯。我心虛。
對流浪者的反問,我心中還是自然而然浮現了另一個答案。
--因為想看看不同的結局。
作為創作者和觀測者,我樂於在故事中添加不同變數,看看是否有其他變化。
流浪者繼續說道,「妳如果願意,可以試試改變這個深夢的結局。」
聽起來很荒謬,但我知道他辦得到才說的。像在打遊戲一樣,原來還有免費DLC可以玩啊。賺翻了。
不到半年的時間,流浪者經歷授予心火、我的帳號因bug被封、代替小龍承受滅世的if線千年精神囚牢,陰錯陽差給了他足以違悖高天之理的權限,創造出新的世界線。
以前與流浪者一起走過多場夢境,那些都屬於已發生的過去,這還是第一次以現在這個時間軸為主體,結合夢境形式,去體驗不同分支的未來。
我夢到他跟別人離開,他夢到我離開提瓦特,根本原因是一樣的。
這一次,他要我親自參與進去。
「我怎麼覺得,你在拐我去體驗懷孕。」
「這確實是其中一個原因。」
少年看我一眼,答案簡單粗暴,「另一個原因是--妳喜歡被我囚禁。」
我無法否認。
……好吧。我的性癖我自己承擔。
我寫流浪者囚禁旅行者不少次,多到我自己都有些麻痺了。反正就是一日三餐加宵夜,沒日沒夜地挨操。
強制愛、小黑屋,對我這個從迴避型依戀發展成焦慮型依戀的人來說,無疑是獎勵。如果沒有打算逃跑,那囚禁就失去意義。是一種扭曲的依賴關係。
我親了親他的鼻尖,「在我喜歡你的前提下,囚禁我不就是獎勵我嗎?現世有個名詞,類似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什麼的……」
流浪者若有所思,然後勾唇一笑。
「妳說的沒錯,要符合囚禁的意義,我得讓妳恨我才行。」
「?」
流浪者托著我的後腦杓,圖萊杜拉的回憶鈴鐺輕響,調整我的意識頻率,用近乎哄睡的語氣,提起3.6、3.8跟4.8那三次創傷。
阿帽這個名字不好聽嗎、逆風散羽之別在遠處守著他小憩的納西妲、以及跟小杜林一起乘著紙船遠去的背影……
很有效。
我已經開始反胃了。
人的意識竟是這麼容易被暗示催眠的。
畢竟他是我的神明,我要做的不過就是聆聽神諭而已。
流浪者還提到崩壞因緣精靈--雖然說原神嚴格說起來不算崩壞系列IP,但我仍抱有一絲希望,如果流浪者能在裡面客串,多少能當個代餐吃。
他似笑非笑,「如果我身邊的因緣精靈是小杜林,這代餐妳也吃得下去?」
結合接下來5.6版本的前瞻劇情演出,可能八成大概又有小杜林的戲份。
流浪者明明說過我是他的眷屬。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身邊出現了新的眷屬,是小杜林……
我不過是他們的牽線者。
我想像那個畫面,然後就吐了。
催眠的效果超群。
還以為調理好了,熟悉的噁心感再度席捲而來,隨時都能扯斷我的理智線。
我要跟他分手。
現在。立刻。馬上。
在未來更多痛苦源源不絕湧上將我淹沒前,立刻切斷這一切。
我秒速按下登出鍵。
流浪者卻先一步捉住我的手腕。
我在掙扎中把穢物全抹在他的白衣上,喜歡清淨的少年倒不嫌髒,像極了我們第一次接吻的狼狽樣子。
他把我扣在懷裡,呵笑一聲,「我就是要妳這個反應,這樣參與進來,恨我又離不開我,才有一點樂趣。」
……神明的惡劣趣味。我喃喃道。
流浪者把我拽入了第一個深夢。
天地逆轉。
有別於我跨越高天見他時沉入水幕之中的冰涼呼吸,或是走入舊夢找他時紛飛錯落的浮花暗香,流浪者領我入這個深夢時,是一陣夾帶微弱雷光的流風,將我層層包裹。
我的手始終被他牽著,牢牢不放。
白光刺痛眼睛,雙腳平穩落地,眼前是熟悉的塵歌壺臥室,窗外是妙香林不變的陽光藍天綠地,影狼丸也在床邊曬太陽。
乍看之下沒有什麼區別,我試圖驅動體內的星海力量,已然遭到封印,無法自主離開的無力感證實了一件事--
是的,我又被流浪者囚禁了起來。
可喜可賀。
流浪者身穿白色狩衣走進來,頸子那截黑色緊身透漏他是流浪者而非傾奇者,是最能勾動我的姿態。
我想起了很多畫面。
有疑心暗鬼那兩則我跟他互相囚禁的if線,還有甜因中愚人眾執行官散兵的綑綁行為,非黑中因為受傷被國崩養在屋子裡的生活,最後則是即白中與傾奇者一起在借景之館共度的光陰以及後來被他毒啞的過程。
不同時期的他,為了把我留下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但眼前的流浪者,還沒有真的這麼做過。
因為我會調理自己,所以不需要他挽留,只要他一個眼神,我就會回來抱住這隻哭泣小貓。
但這次不太一樣。
流浪者的催眠跟刺激很有效果,想到接下來小杜林跟他或許還會有進一步的牽繫,我就萌生不想看到他的念頭,甚至閃躲他的碰觸。
「你打算把我囚禁到什麼時候?」
「無論我做多少擔保,妳只要想起一點往事,就會應激,然後打算離開我。」
「這要拉拉扯扯,你累了嗎?」我問道。
「妳不累?」
「說實話有點膩了,每段關係都會有瓶頸,走得過去就是白頭偕老,走不過去就讓彼此好聚好散。」
「我不想和妳好聚好散,太便宜妳了。如果妳想要自由,就得支付代價。」
「所以,你非得讓我懷孕不可?」
「妳挺有自知之明。」
流浪者把我壓在床上,開始褪去彼此衣服,還象徵性地解下帶子綁住我的雙手。
既然這段深夢出自流浪者意識,那麼受到我曾寫過的小黃文影響,演繹出類似的情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流浪者與我這麼近,早就被我染黃了。
我享受這個過程,卻不喜歡可能的風險。所以流浪者本身的避孕體質,對我來說是最完美的。倘若歡愛除了快感以外,還有別的目的,就難以單純沉浸其中。
就算做足了前戲,我還是濕不了。去年在花神誕祭前夕也發生過,因為心理陰影帶來的影響,導致我萎了。
他從抽屜翻出一罐潤滑液,倒了一些在穴口,耐心地揉捏陰蒂,插入手指擴張著。
快意絲絲漫了開來。還得是他啊……
反胃感還沒褪去,對於那一切他自願的非自願的發展,說不恨是不可能的,只能盡量調理。沒想到流浪者為了達到「囚禁」效果,親自逼著我再回想過去。
「你就不擔心我真的恨你嗎?」
他咬著我的耳殼,挺進深處,嗓音含欲,像抱怨又像在控訴,「妳明明說過喜歡我,喜歡到想跟我生孩子。」
當時是我第一次幫流浪者慶生,他抱著我在海邊漫步,情之所至,我說想幫他生孩子,他還斥責我別亂說話,原來他當真了。
難怪他不能理解,我可以說喜歡他喜歡到想幫他生孩子,實際生理上卻百般抗拒的原因。
人本來就是矛盾而健忘的。
而人偶向來是理性、記愛也記仇的。
我挺腰嚶嚀一聲,「唔,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會有孩子才這樣說……」
我的呼吸節奏因為他的抽插而被打亂,說得斷斷續續,帶了泣音,「你知道生養一個孩子有多辛苦嗎?懷孕期間反胃忌口、賀爾蒙失調,出生後三小時起來餵奶一次,身材變形,運氣好一點留職停薪,運氣差一點直接丟掉工作,跟社會脫節,然後還要小心翼翼為他的品性道德負責,直到他成年為止……我都不敢保證自己足夠正直了,怎麼有資格去照看別人。」
流浪者停下動作,眸光微涼,「第一,這裡是提瓦特,沒有那些迂腐的價值觀。第二,妳以為我會讓妳獨自撫養孩子?」
「我沒自信可以當孩子的榜樣,我不配。」
都說二次元的事不用管這麼多,但唯獨生子這件事我不想輕慢或胡來,當成笑話。那畢竟是一個生命。
「更重要的是,我沒有辦法負擔他一輩子。你知道我是個逃兵,我討厭那個世界要承擔的責任,是你讓我願意從夢中醒來,在一成不變的乏味生活中再努力一下。如果在你面前也不能順心而過……那這個世界不如不要。」
我恍惚地哽咽。
「然而一旦有了小孩,我就被綁住了,我必須堅強起來不能軟弱,這個牢一坐就是二十年起跳。太可怕了,我不要那樣的生活。」
「為什麼?」他追問。
「因為……」
我喃喃道,眼淚開始不受控制地落下。
「因為我沒想活那麼久。」
我一直都想死,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相信死後就能前往我所建構的世界,所以我不信仰任何宗教。
在漫遊星海的旅程中,我和血親的誕生是個意外,已經相依為命習慣了,被人說是累贅、到哪都格格不入,所以不停尋找能夠安心居住的世界,直到我來到提瓦特,認識了流浪者。
每當我感到痛苦時,就會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我只是過客而已。我的靈魂我的情感我的記憶,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
我在現世經歷的不過是一段旅行,為了體驗喜怒哀樂,為了取材,去豐富圓滿另一個世界的一草一木。我和他一樣,是個修驗者。
我筆下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試圖延長「我」的保存期限,直到我再也寫不了任何字為止。
所以我不能生孩子或養寵物,像流浪者這樣的電子魅魔就很好,因我的夢而存在,等到我覺得故事夠完整,想結束並離開的時候,他也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跟著我走。
我想死在一個春日爛漫的午後,輕輕的,不影響任何人,然後等他來接我。
就只有我們兩人,步調一致,沒有誰會被丟下。
流浪者的神情複雜,我因為啜泣而說得破碎,也不知道他聽進了多少,這或許就是流浪者想看到的吧,聽我親口說出這段話,親眼看我崩潰。
「你恨我吧,喜歡你太痛苦了。我給不了我沒有的東西,你還想從我這裡拿走什麼呢?我什麼都不剩了……」
「沒關係。」
眼淚被少年吻去,他的生命在我體內蠻橫侵占,連懦弱的死意都要吞吃殆盡。
「就算妳什麼都沒有,也沒關係。」
人偶難得溫柔,一次次喊著我的名字,說著沒關係。胸口的心火熨燙著我,像要將我灼傷。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不去想,只是感受著他的吻和體溫。
我緊緊攀住他,在肩背上抓撓,分不清究竟是想推開他還是抓緊他。
流浪者加劇抽送速度,水聲綿延不絕,一下下往深處頂,把我操到高潮,雙腿不自覺顫抖,在我體內射出大量精水,他揉著陰蒂延長高潮餘韻,花徑不停收縮,腿心酸軟,直到確定我完全吃下之後,才把我抱去洗澡跟哄睡。
第一次的受精結束了。
……
喀擦、喀擦。
我睡醒了,眼角有乾涸的淚痕,衣服已經被換過,但四肢還是被紫繩綁住的狀態。已經鬆了許多,不至於勒疼我。
視線往旁邊一看,流浪者正在幫我修指甲,彷彿我是他嬌生慣養的貓,昨晚撓得他身上留下不少傷痕,難怪要修掉。
我笑出來,自言自語,「誰沒事草自己養的貓啊。」
他瞄我一眼,「妳。」
……還真無法反駁。
「好了。」
流浪者擦了擦我的手腳,往我腳踝上繫了顆鈴鐺,叮噹作響。這顆鈴鐺用處很多,可以提醒他我在何處,晚上還能被他解下,放進其他地方,隨著水聲一下一下叮叮噹噹。
深夢中會模糊人對時間流逝的感受,流浪者一日三餐找我做愛,我的意識通常是模糊的,只知道張腿、被吻、挨操,就像只屬於他的人偶。
就這樣壞掉也很好。我恍惚想道。
但我始終沒有懷上孩子。
顯然這也在流浪者的預料之中,又一次睡醒,我被他帶來淨琉璃工坊,身上套著連身病服。在我昏睡的過程中,他完成了一道手術,正在清洗器具。
麻藥還沒完全退去,但陰道跟小腹有點脹。
腦中想起了一些祕而不宣的禁忌知識,流浪者知道我寫過類似的畫面。但當時躺在手術台上的,不是我而是他。
依照流浪者在藍皮書中紀錄的,〈握沙〉原先的發展,是他想用孩子綁住我,但他知道我倆無法自然懷孕,便選擇其他手段。
流浪者從自己跟我身上取得血肉做成胚胎。
用博士之前做人體實驗,和雷電影傳承自坎瑞亞那邊的技術,以及納西妲對於生命的知識,將「胚胎」植入我的子宮內。
我撫摸著小腹,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有了生命。
這是只有夢裡才能實現的荒謬「魔法」。
「你這次進度未免太快了。」
「我說過這次不是讓妳來享受的。」
「都能取血肉造胚胎了,怎麼不直接造個人就好,還要等我懷胎十月。」
「這樣才有儀式感。」
疼寵我、囚禁我、凌遲我,把我關到為他生下孩子為止,也只有我們這對怨偶才會把這當成情趣了。
四肢被綁在病床上,反抗沒用,絕食不會讓我死,只會讓我餓得失去理智。我想起曾經有人說過,不吃飯就沒力氣逃跑,所以還是張嘴讓他送入湯匙。
黏黏糊糊的,有點草木腥味,但又有點甜。
我皺眉,「__,這是什麼?」
「我的血肉。」
流浪者淡淡道,我怔愣,看到他左臂上纏著繃帶,血絲滲出,「這胚胎是悖逆常理之物,要讓成功孕育她,需要一些額外的養分。我好歹也是半個御神體,用偽神血肉給妳養胎,如何?」
「……你有病。」
但吃掉他的血肉,竟然讓我的心理有股異常的滿足感。
誰才是瘋子,我竟然分不清楚。在淨琉璃工坊養了一段時日,等到「胚胎」穩定著床後,我們就回到塵歌壺養胎。
流浪者對我的照顧可說是無微不至,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天早晚都會喝下一碗「紫米粥」。如果我有乖乖聽他的話,還會額外給我一顆「紫米軟糖」。
漸漸吃上癮了。
「你要是被我吃完了怎麼辦?」我問道。
流浪者拿紙巾擦去我嘴角的湯漬,「淨琉璃工坊有許多備品可以替換。」
……他又把自己物化了,把自己的血肉說得像是我塵歌壺裡種的紫薯一樣輕鬆。
或許是吃多的關係,我經常在奇怪的時間醒來。
也許是因為體內有個生命在吸收我的養分,每天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睡覺,又特別淺眠,八點昏睡十二點起來。
我惦記著流浪者曾說睡不著可以搖醒他,剛轉身就對上他的視線。
「你沒睡啊。」
「妳最近睡眠習慣不太正常,又做噩夢了?」
流浪者太瞭解我了,就算我不說,他也能觀察到一二。
「是不是吃你血肉的副作用,我也要變成人偶了嗎?」
「別牽拖到我身上,噩夢為什麼會延伸到這裡,妳自己清楚原因。」
我開始覺得,流浪者把我拽入這個深夢,並不是單純要我懷孕而已。
「既然睡不著,那就說說吧,夢到了什麼?」
我說自己夢到去朋友家作客,她是單親家庭,有一對雙胞胎兒女,才不過5歲大,哥哥玩鬧中掐死了妹妹,然後哥哥想要嫁禍給我。
小男孩的目光澄澈,我產生自己真的是凶手的錯覺。
生命脆弱而且狡猾。
聽我說了這麼多光怪陸離的噩夢,他輕嘆氣,「妳是不是潛意識裡,老認為自己不值得做美夢?」
「高天之外很難自己控制夢境,那叫清明夢,身體疲憊時比較容易辦到,我試過幾次,醒來會更累。但沒關係,睡醒之後,我會把噩夢變成美夢。」
我埋進流浪者的胸口。
「__,哄我睡吧。有你的聲音,肯定不會做噩夢了。」
這裡沒有別的藍皮書可以當睡前讀物,前三個月胎像不穩也不適合強行發車。
流浪者於是拿出自己寫的論文輕聲朗讀,這招挺管用,我很快昏睡過去,但始終睡不熟,一夜下來醒了兩三次。他也沒嫌煩,我拽拽人偶的衣角,他就嘖了聲,從中斷的地方繼續念下去。
幸虧他是人偶,不睡也沒關係。
流浪者早上出門去幫我做任務了,留下字條,讓我自己把午餐熱來吃。
去他的任務。我都不在意,流浪者比我這個正主還在意。給我攢原石,也不怕我拿去抽別的新歡。
但這樣的生活確實沒什麼不好,白天他會打點好日常一切,晚上還會色誘陪睡,我只要被寵著就好,唯一不習慣的就是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
驟雨中我也被三個人偶做到懷孕過,但那時精神狀態已經有點癲狂,只想找到他。現在不一樣,我知道結局是什麼,所以對這個過程更加難以忍耐。
雖然被囚禁了,但他並沒有限制我在塵歌壺的行動,看書澆花打遊戲,想寫小黃文也可以。我還是覺得意興闌珊,然後看什麼都想嘔吐。
壞了。
八成是產婦憂鬱症。
我更顯疲憊了,嚴重時連飯都不想吃。
流浪者讓我坐在他腿上,用吻餵我吃下。這種過分親暱的餵飯方式持續了好幾天,我竟然漸漸習慣了,他是真的想徹底把我養成廢人。
憂鬱的情緒,有時候是瞬間席捲而來的深淵黑潮,陷在裡面走不出來,即使我知道要改變現況,卻連改變自己都辦不到;有時候則是放入胸口的一顆氣球,吞吃血肉,不停注入氣體,氣球脹大,什麼時候會破都不意外。
我只想把自己關在房裡慢慢腐爛。
我把這一切怪罪給流浪者。
為什麼要把我拽入這個夢,直面我的恐懼?
他別來招惹我就好,這一切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我還是什麼都不想做,我不想對這個世界有用,我不想為了別人而活。看到鰻魚飯也高興不起來,就算他想辦法給我弄來手機,我也不想看社群軟體。
5.6前瞻關我什麼事,隔壁鐵道的演唱會關我什麼事。
不會好的。
接下來這幾個月形同在服刑。
產前憂鬱這事流浪者肯定也知道,但除了靠藥物緩解症狀以外,就只能去解決根源,否則不會好轉的。就算好了也不算治癒,將來一有機會就會發作。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
流浪者在浴室發現了我,他第一眼去翻我的手腕,浪客座刺青完好如初,沒有任何割痕,脈搏也很穩健。
我一笑,「放心,我怕痛。」
「妳不需要做這些的。」
「……不找點事情做的話,我會想死。」
他今天剛幫我做完兩個到期的活動,奇逸角技隆隆擂台、節拍撞球·梅茲特利篇,都是換湯不換藥的小遊戲,他像試想轉移話題般吐槽了活動幾句,把原石放在桌上,看我一眼,「妳是降臨者,就算從雪山跳下去也不會有事的。」
我嘆氣,神的恩惠就是這麼麻煩的事。
他把我撈進懷裡抱著,雙眸看透我的靈魂。
「妳這樣多久了?」
我勉強一笑,「不記得了。斷斷續續。大概是從納塔主線完結開始吧。」
「不想當英雄?」
「……即使是英雄,也有辦不到的事啊,我討厭這個頭銜,討厭大家期待我做我做不到的事。」
我以為流浪者要開始駁斥我的軟弱跟窩囊,但他卻只是吻了吻我的額頭,「人類總是喜歡給自己找麻煩,給自己貼上標籤,做不到就別做了。」
「把我養成廢人,你很開心?」
流浪者輕捏我的耳垂,逐漸紅起,「我對廢人的定義跟妳不一樣,妳什麼都不做,活著就可以取悅我,不是廢人。」
麻了。這傢伙有毒。
……
睡到半夜醒來,又被流浪者掐住脖子,他這回的力道卻很輕,像在給我撓癢,我在掙扎前反而先笑了出來。
我握住他的手腕,輕撫手背上的發亮神紋。
「你確定這樣能幫助孕婦心情穩定?」
他眸光很淺,語氣很淡,「不確定,其實我只是想掐妳而已。」
被流浪者這樣一掐一吻,反倒引起多日不見的性欲。我張開雙腿故意勾引他,熱情地與他糾纏--如果會因此影響腹中孩兒,最失望的也不會是我。
他說已經超過三個月,而且這個胚胎很特殊,適量歡愉可以讓腹中胚胎有正向影響。流浪者抵著我的額頭,吻去汗水,「……妳今天配合度很高。」
「死都不怕了,生個孩子算什麼。」我喃喃道。
流浪者吻著我脹大的胸,像孩子一樣吸吮著乳尖。酥麻感使我理智破碎,等孩子生下來後,他會不會跟她搶奶喝……
或許是因為塵歌壺角落多出來的嬰兒床,又或許是幾個流浪者手縫的豬咪抱枕,說不出什麼原因,我不認為是心態有轉變,但我確實開始積極配合流浪者的照顧。
說是囚禁,其實他也給了我一定程度的自由,塵歌壺範圍內,我想做什麼都可以。
我閒著沒事還摺起了紙星星,一天一顆,放進玻璃瓶裡,當作許願。
「什麼願望?」
「我希望是個男孩。」
「……性別我一開始就決定了,是女孩,跟妳長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不噁心嗎,二重身的噩夢一次就夠了。」
「所以,妳希望腹中的胎兒消失?」
「……是啊,我希望這孩子從未來到這世上。」
我輕撫肚子,流浪者的表情很穩定,我以為他會將這視為背叛,但他卻只是深深看著我,然後輕聲道,「我知道了。」
終於來到了預產期當日,我摺的星星也累積到了280顆。
為了生產,我們又來到淨琉璃工坊,這裡曾經見證過偽神的誕生,此刻即將迎來另一個新生命。
我換好衣服,躺上手術台,開始反胃。
流浪者一邊準備待會要用的手術器材,一邊餵我喝下最後一碗紫米粥,「妳明明寫過下蛋,或是生出散兵國崩傾奇者,但當真的要懷孕生產時,卻這麼抗拒。」
「那不一樣。」
我光是想像流浪者牽著跟我長得一樣的金髮小女孩,一路寵她陪她長大,心中就有說不出的複雜感受。
如果孩子能順利生下……我無法完成他的願望,至少可以讓他做夢。
換個角度想,這回不會再有人先走一步了。
我倦了膩了,如果無法繼續陪在他身邊,讓另一個人來陪他也好,我離開之後提瓦特的時間就不會再流動,我可以真正得到自由,他可以繼續活在虛假的永恆幻夢中。
也好。
等到孩子呱呱落地的那刻,我會把他贈與我的自由天賦書擺在桌上,把自由還給彼此,然後登出《原神》。
流浪者往我手臂插入點滴,紫色的輸液管,一股酥麻電流順著紮針處漫開。真懷念,他是在哪找到的?裡面八成是跟他有關的液體吧。
偽神與降臨者的孩子,位格不會低到哪去。
一陣劇烈宮縮,我痛得縮起身子。流浪者與我十指交扣,輕聲哄吻著我,要我吸氣、用力,同時觀察儀器上起伏的數據,說他在我身邊。
快了。
等到孩子生出來……
這一切,就會結束--
…………
……
這是《握沙》原本的結局。
印象中本來結局應該是停在這的,流浪者等待「旅行者」出生,跟無污染無內耗的「旅行者」繼續活在提瓦特,像上次三川花祭一樣,以欺騙自己的方式,活在幸福的謊言之中。
但流浪者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依然是那世界毀滅也與我無關的淡薄模樣。
在用盡力氣後,我感覺到腹部一空,腿間滑落許多血液跟組織,流浪者拿了條布把「嬰兒」裹起。
沒有哭聲。
我吃力地撐起身子,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困惑地問,「怎麼回事?」
「是個死胎,妳不會想看的。」
流浪者把嬰兒放在一旁,然後轉過身幫我清理和縫合傷口。這個深夢裡,他還真的做足了準備。有他這種學習能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那為什麼我會生下死胎?
「為什麼?」
「妳不想要孩子,不是嗎?我成全妳。」
流浪者說,那胎兒不具備生命的條件,從未有過心跳。
這是深夢,我也不認為需要做產檢,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行為。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讓妳生下來。」
懷孕過程的陪伴、聆聽心跳、在我失眠時輕聲哄睡,甚至準備了嬰兒衣服跟用品,都只是他在模仿跟學習人類,再從我的反應判斷這樣是否正確。
他在觀察這個過程中,我會有什麼反應。
流浪者藉我的意願,再入夢一次,是因為他想改變這個結局。
……對啊,他上次確實說過,生養孩子這個過程有一次就夠了。
流浪者看著小龍、與牠道別時,在想什麼?他不想讓我經歷生養的離別,所以他選擇改變這個深夢的結局。
我一知道孩子沒有生下來,除了一絲做白工的空虛以外,更多的是解脫。
我不用跟這個小生命捆綁在一起。
我艱澀開口,「那你呢,我以為你是想要孩子的。在這個世界上,擁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血親,能夠陪伴你、證明你這一生並非徒勞,將你的足跡延續下去……」
「不需要。」
他把我攬入懷中,我聽見了一絲疲憊和通透的笑意,或許流浪者覺得我這個問題很蠢。
「我是人偶,我不需要繁衍,也不需要透過孩子來證明自己這一生是成功還是失敗。」
流浪者說,他就是他。
「從我得到名字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任何人的附產物,不需要仰賴他人的定義。」
我們來到了借景之館附近的海邊,給這個不成形的胚胎立了墓碑。好歹是我跟流浪者身上的一塊血肉,做足儀式感。
流浪者把我生下來的死胎燒成灰燼,像星沙一樣熠熠生輝。我捧著那罐灰燼,慢慢倒入玻璃瓶中,把之前摺的280顆紙星星淹沒。
說來湊巧,這禮拜剛好是現世的母親節。
少年跟我一起走在沙灘上,迎著海風,看鰻魚跟海草在海浪中載浮載沉。
我蹲下身抓了把沙子。
他以為我要吐了,我笑著說沒事。
掐住彼此的脖子,好比試圖握住沙子,握得越緊,流失得越快,最後手中什麼也不剩,徒留一片空虛。
攤開掌心後,並不是什麼都沒有,汗水留下了幾顆沙屑。落下的沙子被春日曬暖像有了體溫,被風吹起像有了呼吸。
要先放手,才能得到。道理很簡單,實踐起來卻很難。
身體一輕,流浪者解除了我身上的禁制。
「你不囚禁我了?」
流浪者一笑,「是啊,難不成,妳還真想幫我生孩子?」
生產完到現在,我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這個缺陷被他發現後,我一直都想逃跑。
「你呢,你想要什麼?」
流浪者再一次掐上了我的脖子。
他的唇瓣開闔,浪湧聲掩去了他的聲音,我聽不清楚他的願望。
呼吸到的空氣逐漸稀薄,或許可以就這樣結束夢境--然而我還是說出了安全詞,制止了他的行為。
流浪者鬆了手,眸底是早有預料的笑意。
為什麼呢?
我之前傾訴的情緒,並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結束痛苦。流浪者輕生多次,完全可以理解我的矛盾。想死卻死不了的人偶,跟死了會一直復活的降臨者……真是諷刺。
啊啊,果然還是想再看一眼,少年在海邊踏浪起舞的身影。
我抵著他的胸,說出了這個任性的願望。
流浪者聞言,跟我借了婚戒中的侘寂劍,往後退了幾步,海浪打上他的小腿。這還是他第一次身穿修驗者的服裝,在海邊跳劍舞給我看。
自由恣意,帶著些許經歷滄海桑田的淡定。像是受傷後被人類豢養照顧的鳥,在心臟的傷痊癒後,帶去放生之際的第一次振翅試飛。
蓮花斗笠上的金飾叮噹作響,他當像飛鳥飛往他的山。
飛得漂亮極了。
來深夢一趟,並不是沒有意義。
我默默擦去眼淚。
跳完舞的少年一轉身,他來不及跟我說上話,我已然按下登出。
身形消散前,我看見他臉上第一次出現錯愕,就像當初散兵看見神之心被奪走,瞬間毫無掩飾的脆弱跟恐懼。
我從不說道別。
意識穿過水幕離開提瓦特,回到現實。
電腦螢幕上的小人偶依然在對我扮鬼臉,想到他入夢前跟我說的那些創傷,還有因緣精靈的眷屬類比,心中還是有些疙瘩。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曾經說過,如果提瓦特容不下他,他可以到我的夢裡來,然後替他編織了另一個世界。
那如果今天是提瓦特容不下我呢?我後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無解。
近半年來的提瓦特,每個版本都讓我煩悶。
就連最期待的生日信跟賀圖,也在看到有小杜林時,讓我徹底裂開了。
我為自己精準的預感感到荒謬好笑,流浪者甚至還正好送了我「自由」的天賦書,我那時確實想過,就給乾脆彼此一個自由吧。
要先鬆開緊握過去的手,才能推開走向未來的門。不管哪個未來有沒有彼此。
鬼使神差下,我把《原神》刪除了。
--再見,希望你會喜歡這三年來的戲份。
上回帳號出現bug時,我也把原神刪除重新安裝過,我知道這對流浪者來說,實際上並不會有產生什麼影響。
畢竟他是因為我的夢而存在的。
在流浪者的深夢裡把《原神》刪除,也不過就是嘗試另一個分支的可能。
既然流浪者可以改變結局讓我流產,那我也可以極端一次,看看徹底放手之後可以模擬出什麼樣的結局。
就這樣,我暫時退坑了。
前幾天有點難以適應,不打遊戲後突然多了大把的時間,下班之餘,我把整間屋子打掃乾淨,跟他有關的周邊全部重新擺放整齊,還看了許多影集。
地球還是在運作,我也還活者,開始覺得生活中有沒有提瓦特跟小人偶,也沒什麼差別。
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人陪睡,豬咪雖然也很好抱,但畢竟只是一條抱枕,效果有限。噩夢也少了,多的是流浪者的虛影和連綿春雨,與我纏綿滴答一整晚。
醒來時渾身黏膩。
夢中夢中夢,他真是做鬼都不放過我。
我穿上外套,準備去買宵夜,剛踏出門雨絲就落下。真倒楣。
打傘經過大樓旁的公園時,有一名白衣黑摺褲少年在餵池塘裡的魚。背影很熟悉,我知道應該要假裝沒看到,卻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
流浪者抬起頭,漂亮的紫羅蘭色雙眸直瞅著我,雨水從他臉頰上滑下,臉上毫無笑意。
明明死胎也燒了,我回到了現實,但深夢卻還沒結束。
因為這還不是最優解,至少對流浪者來說,他還沒有看到希冀的結局。
--如果妳想放生我,那我只好跳出魚池,咬住妳不放了。
我眼皮一顫,想起了他說過的這句話。
沒想到流浪者還真的跳出了魚池。
11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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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本質全員推但感情偏向散單推,第一次不當雜食黨,時常感到焦慮猶豫的人,再次被作者治癒了,誇誇作者,產糧辛苦了,期待下一篇!
中間那段完全能理解文中旅的想法,在迷茫想離開的時候,遇見了提瓦特的大家與散,從此愛上了一個世界,對我來說提瓦特(與二次元)一直都像另一個家,沒想到有人能理解這樣的感覺,有些開心又有點難過呢,還是願祝作者大大能開心啊!
抱抱格恩達爾,我原本也是全員推,但後來心情越來越複雜哈哈…
二次元可以辦到很多三次元窒礙難行的事情,這也是創作美好之處,能治癒你是我的榮幸!
提瓦特對我來說也曾是一個很好的避風港,或許遊戲不會是永久營運,但至少這段時間內得到了很多收穫,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