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旅|不知春(56)月見(R)

Last modified date

Comments: 2

#1w4+ 散跟旅在現世的同居日常+追妻火葬場,含5.6悖理間章劇透

  

  

  想起流浪者之前對我做的事,我還是有些膈應跟尷尬,便裝作沒看到他,目不斜視地快步穿過公園。

  流浪者的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又嚥了下去。

  這條跳出池子的魚,就這樣擱淺在涼亭裡。

  我走進超商,冷氣迎面撲來,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我輕撫胸口,終於冷靜下來,辨認方才的感受--恐懼、焦慮、跟心虛,還有一絲我不想承認的,被他追上的扭曲愉悅。

  我本來以為流浪者見面會直接上來掐我脖子、控訴我始亂終棄,見他這男鬼般的模樣,讓我又心虛又酸爽的。

  我剛才看到真的是他嗎?不是幻覺?思緒總是走神,花了快十分鐘才選定幾個麵包跟飲品。

  結帳排隊人潮不少,我拿出手機打發時間,看到5.6的過場動畫跟討論主題,點進去瀏覽起劇情截圖。

  大概是自3.6的阿帽開始,我已經養成了不怕劇透的習慣。提前知道劇情發展,或多或少可以減緩一些心理衝擊。

  至少不會再發生一次,我高興看著3.8流浪者的復刻EP,才發現他的平靜睡顏,是留給納西妲的目光,而不是觀影的旅行者。

  那種想嘲笑自己白癡自作多情的噁心感,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我謝謝你米哈遊。

  於是雖然移除了遊戲,但社群還是會看的--就像離婚後,刷到前夫動態或關鍵字時,還是會忍不住點進去瞥一眼他過得好還是不好。

  過得好我會生氣,過得不好我更生氣。

  這大概是是源自一種只有我能欺負他的扭曲佔有欲。

  他最愛的人是我,最恨的人也必須是我。

  在5.6的劇情中,流浪者沒露臉,甚至連一句台詞都沒有,討論熱度竟跟這次任務的主角阿貝多不分上下,更多的是把他跟杜林連結在一起的比較。

  ……我又想吐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沒想到「深夢」的時間軸會與現實同步,又想起剛剛看到的阿貝多台詞,這倒是跟流浪者現在的狀態很接近。

  理解自己,然後找到生活,再去創造世界。

  某種角度來說,流浪者編織的深夢與我過去寫過的if線手稿,幾乎是同一個邏輯,都是在映射現實,紀錄不同的結局。

  「小姐,結帳請往前喔!」

  「啊,好的!」

  ……

  走出超商後,我決定沿著原路返回,想確認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覺。

  我撐著傘經過公園,流浪者果然還待在涼亭裡,雨下得更大了,雨絲斜飛,從涼亭外漸入,點滴灑在他的腳邊,髮絲跟衣服也潮著。

  彷彿一朵遺世獨立的孤單蓮花。

  我有太多的問題想知道答案,便收了傘,走進涼亭裡,問他,「你怎麼來了?」

  「妳好幾天沒進提瓦特做日常,想讓我幫妳打點多久?」

  「……我以前也會因為忙工作幾天沒上啊。」

  他抿抿唇,然後直視我。

  「最好是忙到把遊戲給刪了。」

  「你怎麼知道我把遊戲刪了?我記得你原本那版深夢沒有寫到這一段才對。」

  「這是我的深夢,我自然知道妳做了什麼。」

  我很常臨時登出,那時候留在提瓦特的身體就會呈現睡眠狀態,我本以為可以藉著流浪者對我短暫離開的習慣,得到一段時間好好整理思緒斷捨離。

  原來還是被發現了。

  用遊戲術語來說,在這個夢中,他擁有最高權限,可以查看任何他想知道的資訊--流浪者改變了結局,然而我才是那個最危險的不可控變數。

  所以他才會來找我。

  本料想他成為修驗者後遊刃有餘、早已不計得失,上次海邊那一舞後,我突然登出時,他露出的脆弱神情一直烙印在我心裡。

  原來他也會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

  有種扭曲的滿足感。

  我低頭,「我之所以把遊戲刪掉,是因為我想驗證一件事。」

  「驗證什麼?」

  「自己能不能戒掉你。」

  他呵笑出聲,看向我手邊滴雨的傘,「看來失敗了。」

  笑什麼。好生氣。

  我辯解道,「一個習慣的養成要花費二十一天,這才不到一週。」

  流浪者看我一眼,走到自動販賣機旁,從口袋掏出零錢,投了兩罐飲料,一罐扔給我。我接住飲料,「你哪來的錢?……賣身?」

  「按照你們這裡的法律,賣身是違法行為。在妳心裡,我會是為了賺錢,連身體都出賣的人嗎?」

  ……還真不好說。

  「你是提瓦特人,不適用這邊的律法。況且你這張臉這麼好看,肯定有富婆願意包養你。」

  他冷笑,「那妳要包養我嗎?」

  「我不是富婆。」

  我打開易拉罐,因為他這句話,不小心分神拉斷,我懊惱地咒罵一聲,流浪者輕哧,打開他手上的飲料,然後跟我交換。

  流浪者的長指擦過皮膚,他穿著官方那套印象服,沒有指套。我們曾經如此親密,現在卻連短暫不到一秒的肌膚相貼,都讓我感到緊張。

  白衣襯得他纖瘦單薄,我看到他手上被燙出來的殷紅水泡和疤痕,不禁眼皮一跳。

  提瓦特跟現世還是有一些不同的,例如沒有七天神像治癒傷口。看來即使是深夢,也會遵守這些規則。

  他在這裡受的傷,沒有這麼容易痊癒。

  「你在哪裡打工賺的錢?」我問道。

  流浪者把右手插進口袋,「跟妳無關。」

  「跟我無關?這樣啊。」

  是我主動選擇離開的,流浪者現在對我冷淡,也是理所當然。

  是我自己不爭氣,沒忍住好奇心又繞回來看他。

  「說的也是,掰掰,謝謝你請的飲料。」

  提瓦特內我是焦慮型依戀,因為內耗而刪除原神,到了現世環境,果然又被打回原狀,變回迴避型依戀。你來我當你不會走,你走我當你沒來過。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我也不會追問到底。

  人生來就是一座孤島,不必強求連結,自給自足也能過得很好。

  反正我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流浪者嘖了一聲,拉住我的手,「我的意思是,來這裡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自行承擔。」

  我默默甩開他的手。

  「你干預了深夢邏輯,原本要讓我懷孕,後來又跟我說沒打算讓孩子出生,甚至連現世都能映射出來,你大費周章,想看到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在非黑跟即白那兩個夢境裡,都是干涉他們的命運解開心結後結束,但這個深夢是分歧的「未來」,無跡可循,沒有攻略可以參考。

  「世上不存在永恆一說,也不是所有關係都會完美無瑕,經歷誤會、背叛和裂痕後,有人選擇捨棄,有人選擇修好。」流浪者搖晃汽水罐,這對他來說還是太甜了,嗓音微微沙啞。「捨棄或修復,我想知道妳會選擇哪一種。」

  「所以你才會故意戳痛我的創傷,讓我想起那些不堪回憶的往事。我自己的也好,因你而起的也好,全部攤開來見光死。」

  「是啊,妳要恨我也沒關係,反正妳我之間的舊帳,也不差這一筆。」

  「所以我刪除原神,也在你預料之中?那你演技可真好。」

  「不,跳完舞後,我本來要把侘寂交還給妳,讓妳捅我一刀的。」

  看來我直接登出刪遊,比捅他一刀的效果還要好。

  我問,「已經壞掉的東西,就算修好了,還能跟原本一樣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可我這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嗎?你也知道我刪掉遊戲了。」

  他一笑,「但跟我有關的一切,週邊與布偶,妳可沒有拿出來扔掉。」

  ……該死。

  那隻抱了快兩年的豬咪,我確實不可能這麼快狠下心來打包扔掉。就算不是精神寄託,就算不喜歡他了,就算我想要徹底離開提瓦特,豬咪作為一個抱枕,存在感還是很特別的。柔軟滑順的布面、恰到好處的厚度,CP值很高。

  特別是在想哭的時候,牠的弧度可以完美貼在胸口,尾巴擱在腿上,就算是真的貓都沒牠這麼乖巧好抱。

  我轉移話題,「你來這裡多久了?」

  「前天。」

  「你怎麼……」

  「怎麼不去找妳?」流浪者幫我把話接了下去,「妳不是不想見到我嗎?」

  可之前他來過現世幾次,明知道我住在哪裡,卻沒有來找我,而是在一個能看到我的地方,默默等我注意到他。

  剛剛瞄到的5.6資訊和沸沸揚揚的社區討論還歷歷在目,一看到他的臉,就會想起小杜林。一年前希穆蘭卡他和小杜林乘船離開的背影回憶攻擊著我。他終於交到朋友,正常來說,我該開心,卻開心不起來。

  一陣陣反胃湧上。

  「老實說,確實不想。」我直白說道。

  「沒關係,從這裡可以看到陽台,我能看到妳就夠了。」

  他心平氣和地說出這句話。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對前方大樓我住的樓層,流浪者站在涼亭處,可以看到我什麼時候出門上班,什麼時候買宵夜回家,什麼時候就寢,看著窗燈想像著我現在的一舉一動,彷彿我沒有離開。

  心中一顫。

  明明是我丟下流浪者的,他卻沒有對此表示意見,平靜得讓我害怕,我還以為他這次也是奔著玉石俱焚而來的。

  但小貓只是平舖直述,也沒有特別裝可憐,不卑不亢,反而讓我心軟。

  ……可惡,不可以心軟。

  流浪者喊了聲我的名字,「妳真想跟我分手?」

  「跟你有因緣的人,多到可以從稻妻排到至冬,再排到須彌教令院跟蒙德騎士團去,不管男的女的、活的死的、好人或壞人、人類或非人類,你眨個眼勾個手,身邊根本不愁沒人陪你,更別說你現在還能編織深夢,除了我以外,什麼樣的因緣你弄不到?」

  「妳以為,隨便一個人都能取代妳?」

  「__,是你自己同意讓我離開的。」

  「我解除封印,讓妳取回星海之力放妳離開,不代表我同意跟妳分手。」他輕聲道,「妳要怎麼譴責我都行,把分手這二字收回去。」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你別以為我的愛是沒有底線的。」

  流浪者垂下頭,髮絲遮去他的神色,我似乎隱約看到了水光,或許是雨吧。

  「那我求妳,把分手二字收回去。」

  「……」

  媽的。

  說好不心軟的。

  我在心中暗罵一聲,把喝完的飲料罐扔進回收桶,撐起傘就要離開。

  雨勢很大,我又回頭看他,流浪者身上被雨打濕的痕跡,看起來特別狼狽。他沒追上來。他一直都是這樣。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這段關係的建立,始於我對他在神意PV中的一眼萬年。

  我若是不招惹他,不要朝他身上丟這麼多糾纏之緣,就不會有這麼多因果。

  但少年其實也並非全然被動。

  第一次主動接近我是在禪那園,後來在世界樹前握住我的手,再來就是生日牽著我飛上空中,欣賞非凡風景。

  愛是雙向的,恨也是。

  以前我總說自己是喜歡他的臉跟身子,轉念一想,如果他跟我共處一室,我還能三個禮拜不碰他,就表示我成功戒掉他了。

  在深夢中提前演練,如果未來真有那一天必須分開,也不會難受太久吧?

  我低聲道,「我沒有同意復合,但你可以上樓去換套衣服。」

  於是我把這條跳上岸尋死的小魚撈了起來,而不是扔回去池塘。

  ……

  ……

  浴室傳來嘩啦水聲,流浪者來過這麼多次,對我家再熟悉不過,根本不用介紹,他甚至記得我之前幫他準備的拖鞋、毛巾跟衣服放在哪。

  我有點後悔讓他進來了。

  流浪者走出浴室,髮絲還滴著水,白色襯衫黑色短褲,模樣乾淨得像個高中生,沒有一絲俗世污染。

  汙染他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我要流浪者坐下,給他手上的傷口貼了OK繃,是貓咪圖案的。我問,「你今晚有地方住嗎?」

  他摸了摸那張OK繃,輕聲道,「……我能找到地方住。」

  還在逞強。

  流浪者在這裡舉目無親,沒有身分證,也沒有我的聯絡方式。

  可憐兮兮的,也不懂撒個嬌,我吃軟不吃硬,或許就會直接讓他住下來。

  流浪者洗完澡後便離開了。

  離開前,他還壓了幾張大鈔在桌上。沒有強吻色誘或是咄咄逼人,來讓我回心轉意。

  我心中五味雜陳。

  愛是想伸手擁抱卻止於克制,他還在適應、學習跟嘗試,不同形式的愛。

  我思考了半晌,打開門,便看到抱膝坐在門口的流浪者,像隻被遺棄的流浪貓。

  果然。

  「你怎麼還在?」

  「妳呢?這麼晚了還要出門?」

  「……我出來倒垃圾的。」

  流浪者看了看我空無一物的雙手,一眼就看穿我在撒謊,出門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捨不得他。

  「你不能待在門口這裡,會被鄰居當成跟蹤狂報警抓走的。」

  他一笑,「說得好像妳在乎過我的死活一樣,有差嗎?」

  我受不了他這樣的說話方式,砰地一聲把門關上,靠著門板深呼吸。

  流浪者竟然控訴我不在意他的死活,我要是不在意,還給他抽專武刷聖遺物?

  說好的追妻火葬場呢?

  我回到房間找出豬咪,想塞進防塵袋扔掉,看著牠的大眼,又不禁停下動作。把豬咪放回原位,拍回原本胖胖嫩嫩的模樣。

  腦海又浮現了那個抱著旅行者娃娃,不停重複播放I Love You錄音的垂淚小貓。

  沒多久,門扉再度開啟。

  我探出頭。

  流浪者果然還待在原地,他和我四目相交,「怎麼,又要倒垃圾?」

  「你賣身嗎?」

  流浪者一愣,「什麼?」

  「合法的那種,我是說,打掃家裡做飯洗衣,就像你在塵歌壺幫我做的那樣……在現世,又可以稱作打工換宿。」

  雖然這是深夢,我仍然沒有心理準備讓他留在我的生活裡。先前幾次都是短暫偷渡,就像約會一樣。

  但同居是不同的。

  現世要磨合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遠比提瓦特要多,而且不容易。

  我也不知道他能留多久,這麼做會不會影響他的底層代碼。

  況且我的租屋處不大,只有一房一廳,他如果要住下來,要嘛跟我擠一張床,要嘛就是睡客廳。現在這種狀態,一起睡是不可能的。

  但我還是讓他進屋了。

  流浪者環顧四週,在沙發上坐下。

  「我睡客廳就好。」

  流浪者躺在沙發上的模樣很委屈,面朝椅背那一側,整個人看起來小了一圈。他難不成還會變瘦嗎?讓我想起了童話貓繪本,他離開森林獨自流浪睡在草叢的那一幕。

  半夜我出來倒水喝,看到少年還是保持同一個姿勢,忍不住走近他。

  我摸摸他的脖子,脈搏很淺,那是源自我給他的心火。

  「想夜襲我?」

  少年啞聲道,一雙紫羅蘭色雙眸倒映出因被抓包而心虛的我。

  我故作輕鬆道,「是啊,我想掐死你。」

  「來吧。」

  流浪者仰起首,扯開白色衣領,脖子纖細,鎖骨浮凸,黑色打底衣下的胸膛微微起伏。這直接送上門來的美食,如果是以前,我肯定直接撲上去。

  但如今我可是處於因內耗到刪遊戲分居冷靜的狀態,才不想就這樣上鉤。

  流浪者睜開眼,「怎麼,不敢做?幾天不見,膽子就被吃了?」

  是啊,被貓吃了。

  「我才不要獎勵你。」

  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我像個落敗者般逃回房間。

  流浪者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歸屬,認識的人只有我。

  這個認知突然像一桶水迎面淋下。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變相囚禁?以這個世界為牢籠,將他困住。

  流浪者來這邊後什麼優勢都沒了,不能隨意使用空居力,這裡也不需要清剿魔物、不需要對抗深淵、也不需要寫教令院論文……

  壞了,反而讓他過得更爽了。

  但這裡不是須彌,我也不是納西妲,現世的學籍沒有這麼容易走後門想進就進;他沒有身分證,也難以找到穩定工作。

  沒了我,他該怎麼生活下去……

  等等,莫名其妙。

  他自己跑出來的,我為什麼要在這個夢裡幫他規劃未來?

  強行中斷思緒,我不想再繼續思考跟他有關的事,便打開電腦轉移注意力。我下意識想找派蒙圖案,狀態列上空無一物,這才想起遊戲已經被我移除了。

  桌曆上打了三個X,還沒二十一天。

  還沒完全習慣,沒有原神的日子。

  我轉而下載了一個十年前的老遊戲,試圖回憶起過去的我。

  這個老遊戲是MMORPG,以團隊副本著稱,我以前擔任主坦的位置,除了控王走位以外,還要背誦攻擊迴圈,提醒隊員留意血量跟機制,一人身兼多職。

  哪像現在這麼廢,沒了流浪者就成了嚶嚶怪,什麼都懶得打。

  叩叩。

  「睡了嗎?」

  流浪者的聲音。這時間找我做什麼?

  MMORPG跟原神不一樣,沒辦法中途停下。BOSS的血量好不容易被我削弱到只剩30%,可不能在這時功虧一簣。

  我說道,「還沒,門沒鎖,你進來吧。」

  流浪者倚在門口,看我操控螢幕上的狐狸劍士毆打妖魔王。

  我分神問他,「怎麼了?打遊戲吵到你了?我戴耳機就是。」

  「我還以為妳做惡夢了,睡不著。」

  我心中又一酸,停下滑鼠。我們太了解彼此的傷口,即使無意間傷了對方,也會惦記著、想要靠近幫彼此舔拭。

  「沒有,我只是在玩遊戲,你想玩玩看嗎?」

  流浪者撇撇嘴,「都行。」

  那就是想了。

  我從櫃子裡翻出筆電接上電源,當初著迷這款遊戲時,出差也要上線跟朋友打副本。桌電帶不出門,於是就買了台電競筆電備用,如今恰好可以派上用場。

  安裝好程式後,我幫他創了個帳號,進入捏角階段。

  流浪者問,「妳推薦玩什麼職業?」

  我建議他選了一個可以操控氣流和星辰的職業,和他本業很像。流浪者跑完前置劇情,我傳到新手村帶他,跟他介紹遊戲玩法,一起毆打海邊的螃蟹。

  很久沒帶新手,我顯得興致高昂。

  他撿起任務道具,「既然妳這麼熱衷這個遊戲,後來怎麼沒繼續玩?」

  我笑笑,幫他打掉另一隻螃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且後來家務跟工作變忙,沒辦法長時間綁在電腦前,所以就退坑了。想養老一點的話,還是原神方便點……不對,我幹麻跟你推坑原神。」

  不得不承認,在眾多遊戲中,還是原神最符合我的需求。沒有上限不需要整理欄位的背包、可跑可跳可游泳的美麗大世界。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有喜歡的角色在。

  成也角色,敗也角色。

  根據現在的營運方向,納塔開始每個版本大小活動都在狂推納塔人,我實在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堅持多久。劇情節奏方面也是時好時壞,本以為納西妲那段已經稍微放下,現在又來了小杜林。

  如今流浪者足跡遍及全提瓦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程度恐怕僅次於我。

  有時我真恨他這麼討人喜歡。

  我們玩到半夜才撤收,流浪者回去客廳,關門前還叮囑我別再詐寢熬夜,免得早死。

  這句話勾起我的回憶,一年前的今天,流浪者也像這樣,突然來現世找我。我跟他在前往高空彈跳的火車上,執手交換了婚戒,那時他跟我說過類似的話--基於我異於常人的中二生死觀,死亡對我來說並不可怕,而是轉生到異世界的方法。等到這邊沒有理由留下後,我早點過去也無妨。

  流浪者當時吐槽說這像邪教,還警告我活久一點,他沒打算這麼早跟我整天綁在一起。

  結果我一刪遊跑路後,他反而主動過來找我同居。

  違逆高天會有代價,多半是劇烈疼痛或是記憶缺失,雖然這只是深夢,但模擬出相應發展的可能性不低。

  要我活久一點,他才是老把自己往死裡整的那個吧。

  橫豎我也在藉這個深夢測試自己能否戒掉他,如果夢醒後真的必須跟流浪者走到這一步,我也想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心軟。

  那天晚上,我夢到跟流浪者一起在提瓦特以外的世界冒險,我坦王,他輸出,雖然缺了個奶媽,但沒關係,靠著走位跟技術,可以做到無傷。

  我們一起走過綠林、大漠、平原,最後來到雪山--

  ……

  「快醒醒,太陽曬屁股了。」

  我睜眼,下意識張手拽住流浪者,他跌在床上,我的腹部抵到某個硬物,他發出一聲顫抖的輕喘,「妳還說要戒掉我,現在就想白日宣淫?」

  我睜開眼,然後把他推開。

  ……我以為,還在那個一起雙人仗劍走天下的夢裡。

  「終於醒了?」

  我翻看手機,已經七點半了,要不是他喊我起床,今天肯定遲到。

  明明一起熬夜打電腦,他卻比我還早起,甚至做好了早飯。跟在提瓦特的生活模式差不多,但現世少了那層遊戲濾鏡,還是多少受到了衝擊。難怪有人熱衷於包養小狼狗,支付金錢,就有源源不絕的情緒價值跟貼心陪伴。

  但我知道,我跟他並不是包養關係,而是在戒毒。

  用完早餐後,流浪者跟我幾乎是同時間出門,在玄關撞上。

  「你要去哪?」

  「妳免費提供我住宿,生活費我總得自己賺吧。」

  「保險起見,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哪打工了?」

  「對面轉角的飲料店,他們說我的長相有助於攬客,薪水領現金的話,可以不看身分證。放心,是正規店面,妳別以為每個人都跟妳一樣饞我身子。」

  「跟我一樣又怎麼了?你長得確實讓人想入非非啊。」

  我想起塵歌壺裡的那個散貓奶茶攤車,穿上圍裙搖飲料,真是適合他的工作內容。要不是現在相處模式尷尬,我也有點想去點一杯飲料,跟他說甜度跟他一樣甜,看會得到無糖還是全糖飲料。

  上班八小時,完全無法專心,都是昨晚一起打遊戲的畫面,因此延宕了工作進度,留下來加班快兩小時,到家時已經快要八點。

  電梯門一開,我看到流浪者坐在門口,跟昨天一樣的姿勢,像被遺棄的小貓。

  啊。

  他打工的下班時間比我還早。

  我急忙掏出鑰匙,「抱歉,你等很久了嗎?我今天臨時加班,回來得晚了。」

  「……我還以為妳不回來了。」

  「想太多,這是我家,我怎麼可能不回來。」

  流浪者站起身,拍拍褲子,手上還拎著兩杯飲料,尾隨我入內。

  進屋後,我找出備用鑰匙,串上一顆迷你圖萊杜拉的回憶鈴鐺。這樣一來,只要在門口掏出鑰匙,就會聽到叮鈴聲,知道有人要回家。

  除了鑰匙以外,我還給他一部舊手機,充電後幫他申請了一組信箱,方便註冊各種服務。雖然性能不是很好,玩原神太勉強了,但至少可以用通訊軟體跟我聯絡。

  加完好友,我發了幾張張貼圖過去。

  紫薯貓咪尖叫.jpg

  上下熟練搓貓貓.gif

  老鼠喝老鼠藥.gif

  我瞄了眼流浪者給我的備註。

  老婆。

  「……你……」

  「怎麼?妳也可以改成老公,我不介意。」

  ……厚顏無恥。

  於是我寫了前男友三字。畢竟現世的身分證上,沒有註記過他的資訊。

  晚餐也是他準備的,依照之前在塵歌壺的習慣,我負責洗碗跟整理廚房。

  整理好後,我走向大門換上室外鞋,流浪者跟在身後問道,「妳要去哪?」

  「倒垃圾。」我舉起手上打包好的塑膠袋,在他揶揄的目光下,我重申,「這次是真的要倒垃圾。」

  世上哪有這麼多流浪貓讓我撿?

  「有個來打工換宿的人不使喚,妳對我倒是挺客氣。」

  「哦,說的也是,那拿去吧。」我把垃圾交給他。

  流浪者有意無意對我表現出的分離焦慮,我反而有點感到扭曲的滿足。

  於是從那天起,家裡的大小事務都被他一手包辦了。

  我連在現世都要被他養成廢物了嗎?

  流浪者在提瓦特始終是異類,格格不入;而我同樣覺得自己在現世需要吃力的保持清醒,格格不入。走入世界,受著人類的約束而活……才能真正成為人。

  看著流浪者做家事的背影,我好像稍微懂了,為何這次間章劇情阿貝多會這麼說。

  想成為人,就必須承擔生而為人的原罪跟苦難,再也無法割捨七情六慾。

  流浪者倒完垃圾回來,注意到我電腦螢幕上是另一款遊戲。

  「換遊戲玩了?」

  「原本那款MMO戰力膨脹,我已經跟不上進度了,所以換款遊戲養老。」

  這款是二十年前風靡一時的MMORPG,玩法很單純,就是打怪升級轉職。此外我特別喜歡它的釣魚功能,買好魚餌讓人物在橋上選好位置,就能掛上一晚,早上起來漁獲滿滿,有時還能釣到水晶、紅寶石等稀有道具。

  「你也來陪我玩吧,順便跟我組情侶。」

  「妳再說一次,組什麼?」

  「別想太多,是遊戲內的情侶。可以用掛網時數累積玫瑰花道具,去換各種稀有寶物。我想要換寵物,但我找不到人跟我掛情侶。你不想要的話,我去發個委託找別人組也可以……」

  「不准找,我現在就去註冊帳號。」

  遊戲情侶的身分,似乎也慢慢影響到了我們日常的相處。

  深夢中我還是按表操課,因為業務旺季而加班到八點。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家時看到玄關有兩雙鞋,客廳燈亮著,小貓在等門。

  我漸漸習慣家裡多了個人。

  有人等我回家的感受很奇妙,以前只有螢幕上的人偶會對著我吐舌頭,遊戲刪除後,就只剩下他那張曾經炒作到一張上千元的須彌夜景海報桌布在看著我。

  --對,我想跟他分手,但甚至都還沒換掉桌布。

  他看了都要嘲諷我不爭氣。

  但如今我一回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餐後還能吃著他削好的水果,看他幫我補充生理用品,連同待會要換的睡衣一起放進浴室。

  我走到電腦面前,流浪者甚至連每日任務都幫我做完了,我的祭司跟他的法師,一起坐在情侶椅上,親密地掏耳朵。

  流浪者在理解人類怎麼生活,我則在理解怎麼與他一起生活。

  我越沒用,人生就越美好。

  壞了,戒毒的難度越來越高了。

  ……

  流浪者住進來的第七個晚上,我又失眠了。

  我抱著豬咪在床上滾了一圈,想起以前的慣用抱枕就在門外,反正都已經半同居了,何苦讓自己這麼難受。我打開門,看到流浪者正在沙發上用手機。

  「__,你可以陪我睡嗎?」

  他抬頭看我,嘴角微抽,「這才幾天,妳的矜持呢?」

  「我說的是『陪睡』,跟豬咪一樣,當我的抱枕。」

  流浪者深深看我一眼,我心虛地別開眼神。或許他會以為我在給他機會。

  誰會跟抱枕談戀愛?抱枕就是抱枕,是不可能發生關係的。

  房內的單人床很窄,躺兩個人有點勉強,呼吸難免交錯。

  「我提醒你,單純抱睡,不准做其他事。」

  流浪者從鼻尖溢出一聲輕笑,「知道了。」

  少年確實很規矩,什麼也沒碰。我倒是不客氣地環住他的腰,連腳都纏上去。人偶身體冰涼,在初夏的夜裡特別舒服,我輕嘆一口氣。

  他彷彿讀到了我的想法,「如果妳需要陪睡以外的其他服務,也不是不行。」

  「……不用,不需要。」

  完了,我是不是引狼入室……不,引貓入室了。

  幸好小貓很安分,整夜下來都沒換過姿勢,任由我抱著一整晚。

  這晚有流浪者陪睡,聽著他胸口的微弱心火跳動聲,我睡得格外安穩。

  一夜無夢。

  隔天流浪者特別早起,在浴室待上了半小時。嘩啦水聲中洩出一絲微弱喘息,當中還穿插著我的名字,隱忍而嘶啞。

  我坐在床側,越聽耳朵越燙。

  睡了他三年,我當然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流浪者濕著髮走出浴室,我故意問,「怎麼在浴室待這麼久?不舒服?」

  「確實有點不舒服。」流浪者瞥我一眼,「去紓解一下。」

  「紓解就紓解,還故意喊我的名字讓我聽到……」

  流浪者輕笑一聲,「除了妳,我還能喊誰的名字?小--」

  「閉嘴。」

  「妳想看的話,我也不介意現在--」

  「不用,不想看。」

  本來想調侃他,沒想到最後臉頰燥熱的反而是我。

  雖然跟我想得沒錯,但我仍忍不住去看他剛洗完的白淨雙手,聯想到剛剛他在浴室的動靜,是怎麼取悅自己……

  「妳只說不能碰妳,又沒說不許自己來,抱了妳一整晚,真把我當死人?妳想要的話也可以自便,不用在意我。」

  「我陽痿很久了。」我收回視線,「你要是因為這樣反悔了,回去提瓦特找別人,我也沒--」

  流浪者的目光冷了幾度,看起來想掐死我,我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妳以為我跟妳一樣只饞身體?」

  「你也沒這麼不堪吧,我先前之所以喜歡你,除了身體條件以外,還有很多優點的。你擅長下廚、又會縫補,說話雖然刻薄,但安慰人也是很有一套。」

  「……我不是要妳現在誇我。」

  工作午休時,我傳了個連結給他,是某知名成人玩具網站,有各種材質和顏色,不管要凹進去的還是凸出來的都有。

  給精力過剩的家貓買玩具,天經地義。

  ……

  因為一個棘手案子,這天我加班到晚上八點還沒走。

  同事說有人送外賣給我,我困惑地下樓,心想是誰下單下錯地址或名字,就看到了流浪者。在燈火通明的一樓大廳,他獨自抱著紙袋坐在候客區。

  「你怎麼來了?」

  他抬眼看我,表情不悅,「妳手機壞了?我打了好幾通都沒接。」

  一個人獨居習慣了,根本沒有加班提前報備的習慣,忘了家裡還有一隻分離焦慮、迫不及待等我睡他的小貓。

  我解釋道,「我在忙工作,有個案子今天要結掉。你有鑰匙,可以自己進門。我現在跟你的關係,不需要跟你報備行程吧?」

  流浪者抿唇,「我會等門。只要超過八點沒見到人,我就來找妳。」

  「如果我想在外面過夜呢?」

  「妳敢?」

  準備下班的同事恰好經過,看到我跟流浪者正在對話,笑了笑打招呼,「這位不是妳弟弟嗎?上回在遊樂園見過的。」

  先前慶生時我說過他是我弟弟,剛好被這位同事撞見,她記性很好。

  竟然連這都能映射出來?

  「他是我的……」我瞄他一眼,「前男友。」

  訊息量太大,我同事顯然有點難以消化。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又是什麼時候分手的?分手了怎麼還來公司找妳?我從眼神中看得出她想這麼問。

  流浪者眼睛快速眨了兩下,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對外人承認與他之間的關係。

  「是啊,前男友。」流浪者接話,伸出手,袖子往下滑,露出無名指上的婚戒。

  「現在是老公了。」

  ?

  這樣都能被他接過去?

  在現世訂製的婚戒,我平常用項鍊串起隨身攜帶,刪除原神後因為習慣,也依然戴著。如果我想狡辯他不是我老公,我毫不懷疑流浪者會當場冒著勒死我的風險,把項鍊扯出來證明我們有交換過婚戒。

  同事一臉羨慕,「真好,他還給妳送宵夜。」

  「我先回去趕工作了,妳回家路上小心。」我看向流浪者,接過他手上的紙袋,「你也是,趁現在還有公車,快點回去吧。」

  「嗯,妳最好趁熱吃。」

  我回到樓上,打開流浪者幫我做的宵夜,整間辦公室頓時溢滿了車輪餅的香氣。這時間吃這種東西,確實有點缺德了。

  打卡下班後,我在大門口看到流浪者,站在路燈下的身影孤寂,眸色淺淡,在手機上敲著字,我一喊流浪者的名字,他便收起手機,朝我走來。

  「回家吧。」

  我掏出鑰匙,「我是騎機車來的。」

  這時間已經沒公車了。

  「……那我走回去就是。」

  「你等等。」

  我跟警衛借了一頂安全帽,然後扔給流浪者。

  「戴上吧,我載你回去。」

  這是我第一次載血親以外的人,流浪者跨上後座,雙手輕輕環著我的腰。

  我催動油門,提醒道,「抱緊一點,等等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少學我說話。」

  身後的少年把我抱緊了些。

  我好像聽到他的笑聲,輕輕的,宛如夜風一般。

  停紅綠燈的時候,我抬頭仰望天空,今天恰好是滿月。

  眼角餘光瞥到,流浪者也跟我一樣在仰望月亮。

  「跟提瓦特的月亮比起來如何?」

  「有圓有缺,看起來像真的。」

  「一成不變不好嗎?提瓦特的月亮,不論何時都是滿月。」

  「假的月亮,假的天空,連命運都是虛假的……呵。」

  「至少你在我眼中,是真的。」

  流浪者沉默幾秒,嗯了一聲,將頭抵在我的背上,我聽見他輕輕嘆了口氣。

  我常寫要他去看看太陽,但其實我們都更需要月亮,在黑暗中指引我們前進。

  他來肯定有他的理由,也許大概,是可以再給彼此一次機會,重新拿捏相處的距離,聽聽看他想說什麼。

  回到家後,我們輪流梳洗。流浪者乖乖履行當抱枕的義務,躺在我身旁,我闔上眼,靠在他的胸口,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呼吸,淺淺氣息拂過脖頸。

  他已經太習慣模仿人類了,甚至越來越像人類。

  我忍不住想像,如果他真的與我一起久居現世,會是什麼光景。

  而我也確實做了一個夢中夢,我跟流浪者一起在海邊開了間民宿,花香滿懷。

  隔天是假日,我睡到日上三竿,被流浪者做的早午餐香氣喚醒。

  我架好手機,打開大佬用滿命流浪者打深淵的紀錄配飯。

  流浪者在我身邊坐下,「都把遊戲移除了,還看人打深淵?」

  「遊戲本身無聊是一回事,但看大佬用你打深淵還是挺好下飯的。」

  畢竟撇開其他因素,流浪者本身還是很有觀賞價值的。審美觀被他養刁後,再去看其他角色都覺得少了什麼。五官不夠精緻、眸光不夠靈動、嗓音不夠優雅撓人心弦、技能不夠靈動、笑聲不夠瘋……

  影片結束後,自動播放下一段影片,是5.6的過場動畫,我按下停止。

  「對了,你知道小杜林想去蒙德找阿貝多嗎?」

  「他先前跟我提過,但我不清楚他打算何時出發。」

  「我以為你會阻止他。」

  「為什麼?」他似乎覺得好笑,「他又不是我親生的,去哪都要跟我報備。」

  「你親生的就要報備?」

  「又沒人跟我生。」流浪者抬眸看我。

  「……別看我,你忘了我們是因為什麼才坐在這的嗎?我不想跟你生孩子。」

  「哦,所以妳想跟別人生了?」

  「我沒這麼說,不要曲解我的語義。」

  我僵了僵,補充道,「不會跟你,也不會跟任何一個人生。上次我該說的不該說的你都聽見了,我不適合當母親。提瓦特有提瓦特的規則,現世也有現世的常理,我不想讓一個無辜生命來到世上,跟我一起受苦。」

  「知道了,妳放心吧,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這個話題提醒了我,目前跟他還是處於試分手的階段,對他來說則是試挽回。

  表面上是追妻火葬場,但我知道,這個追妻火葬場的火,一開始就被那場大雨熄滅了,根本燒不旺。

  溫火慢燉,就像我送給他的浪香,不燙,卻有著沁人心脾、舒緩精神的香氣。

  即使我在流浪者面前已經破碎而狼狽不堪,但我還是眷戀他的體溫。

  「妳去年在希穆蘭卡說杜林進池後要再囚禁我一次,現在還算數嗎?」

  「……你怎麼還記得啊。」

  「妳說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記著。」

  回想近一年前,我在希穆蘭卡因為吃小杜林的醋而囚禁了流浪者,當時就直覺他與小杜林的互動,未來肯定只會越來越多,所以提前預警還會再囚禁他一次。

  我跟高天的電波對上也不是一次兩次,3.8復刻EP那次也早有預感,但還是被噁心得亂七八糟。

  我喝了一口奶茶,「我對你早就沒了囚禁的心思了,你倒是主動送上門來。」

  「是啊,托妳的福,跟妳喜歡被我囚禁的理由差不多。」

  對於我們而言,囚禁已經成了一種情趣,沒有懲罰或警告的效果。反正我跟他在提瓦特都不容易死,往死裡操反而能解身心上的恨跟癮。

  「這樣吧,如果妳真不想看到我,跟我睡一次,滿足我,我就會回提瓦特,再也不來找妳麻煩。」

  我咬了口吐司,「深夢中囚禁我的那十個月,你還沒滿足嗎?」

  「如果對象是妳,自然不可能有滿足的一天。」

  ?

  還有這種勾引方式?

  我試圖不把話說得這麼死,「小杜林只是露臉而已,連眼睛都還沒睜開,現在囚禁你還太早了。」

  「妳想等到他入池那天,再決定要分手還是囚禁我?」

  「現在我就已經快撐不住了,只要我退坑得夠快,我就看不到他入池。」

  流浪者轉著無名指上的婚戒,淡淡一笑。

  「所以說,妳也希望我消失比較好?」

  

  

  

  他的神情讓我胸口刺痛。

  我剛要出聲,卻發現自己哽咽了,喉嚨疼得說不出話。

  算了,哭就哭吧,難看就難看。也不差這一次。

  

  

  

  「我不希望你消失,我只是希望你能自由地活著。」

  「被監護人安排去上課並由大人決定適合你的科系、明明不想社交還要被自來熟的同學邀去交際應酬、最後為了彌補過去的缺憾而養育孩子來連結滿足社會期待,終於成為世人眼中的『正常人』--在現世中,這種事情家常便飯,我已經無法逃避了,但你可以。」

  「你明明可以,自由地流浪,自由地活著。」

  「我予你以真名,許你以心火,不是要你活得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哪邊需要哪邊搬。如果要看你用這種方式活著,不如當你死了算了。」

  

  

  

  我話說得很重,本來以為流浪者會嗆我說他本來就是人偶,或是乾脆甩頭就走,但他卻笑了,把我攬入懷中。

  我怒斥,「笑什麼笑?這種時候還跟我嘻嘻?」

  「我知道,妳一直巴不得我死了。所以我才會造出這個深夢,刺激妳讓妳恨我,也追過來,給妳讓我永遠消失的機會。」

  我咀嚼著他這句話的意義,既然這是他編織出來模擬未來分支的深夢,表示我們都可以用最狠的力道去捅對方一刀。

  看看這一刀下去,傷口會流出血,還是開出花來。

  這是只屬於我們兩人的治療方式。

  我注意到他話裡奇怪的語病。

  「如果我主動睡了你,你就會放棄這一切,回去提瓦特;如果沒有睡你,就表示我不需要你,時間到了,你也會死心回去……我的理解,沒錯吧?」

  流浪者笑著捏捏我的臉頰,倒是一臉釋然。

  「妳終於明白了。」

  「所以,不管我做了哪一種選擇,結局你都是徒勞一場。」

  我沒忍住眼淚。

  「哭什麼?這不是妳希望的嗎?」

  流浪者一如既往,對自己比對旁人還狠,把退路都給堵死了。

  「哪有這樣的,所謂追妻火葬場,難道不是應該要床頭吵床尾和嗎?」

  「那樣的發展八重堂輕小說有很多,妳也寫過幾次,可是我仍想知道,有沒有其他可能性。」

  做一次不會好,那就做兩次,這可是我一直以來奉為圭臬的理念。

  但是深夢一趟,不會沒有意義。

  其他的可能--

  我想起他在涼亭中餵魚的背影,想起他再我加班時送來的宵夜,也想起他任我揉捏乖巧抱睡的每個夜晚。

  我思考了很久,久到連他幫我泡的奶茶都涼了。

  我走進廚房,喊了聲流浪者的名字,正在洗碗的他停下動作。

  「今天才第13天,你還有機會。」我說道。

  「什麼機會?」

  我揪住流浪者的衣領,吻上他的唇,堇紫的眸錯愕瞪大。

  「……現在,我或許有一點點,想跟你睡了。」

  

  

114.05.11

寫得太開心了,比想像中還長,深夢現世篇預計還會有1~2章

Hits: 412

4

2 Responses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Post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