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旅|不知春(59)忘憂(R)
#寫寫須彌的地脈汙染插曲,以及散旅在教令院畢業典禮上官宣的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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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收到了一封來自教令院的信件。
「畢業典禮的出席通知……你終於寫完論文可以畢業了?」我驚訝道。
流浪者把信隨手扔進廢紙簍,睨我一眼,「妳覺得有可能嗎?」
「唔……確實不太可能,納西妲之所以給你這個學生身分,主要是為了掩人耳目、方便執行任務,你要是真寫完論文順利畢業,反而會造成她的困擾吧。照這樣下去,我有信心你肯定能刷新教令院紀錄,成為那個『聽說念了五百年都還沒畢業的地縛靈大學長』。」
「妳到底在誇我還是損我?算了,別回答,我不想知道。小吉祥草王寫信來,是準備安排我去擔任畢業典禮的在校生代表。」
在校生代表……
伐護末那學院學者本就不多,大部分都選擇隱居埋首研究,很少有像流浪者這樣來去自如、又不在意拋頭露面的,在校生代表這人選落到他頭上並不是很意外的事。
「一年一度的教令院畢業典禮,要上臺致詞的對吧?」我扯住他的寬袖,「我可以去嗎?」
「哈?」
我嘻嘻一笑,「我想用留影機幫你把高光時刻記錄下來。」
「妳還真把我當學生了?」
「是啊,最初的賢者私下包養教令院男大學生……標題我都想好了。」
「現在哪還有人記得妳是最初的賢者?」流浪者語帶嘲諷,眸光一沉,「真是麻煩,你們人類一生中究竟要安排多少無聊的儀式。」
「畢業典禮就跟結婚典禮一樣,是人生大事,怎麼會沒有意義?學位可以修很多個,婚也可以結很多次,但第一次完成這個目標時,那種心情總是不一樣的。」
「妳想結很多次婚?」
「你怎麼每次都能挑錯重點……其實呢,我並不想結婚。」看他表情微變,我說道,「直到遇見了你這個例外。」
我跟流浪者之間,難以用現世或提瓦特任何一種關係定義。結婚誓詞要雙方不離不棄患難與共,但我跟他之間反而是你追我跑、帶給彼此患難的煞星。
我把切好的水果湊到流浪者嘴邊,「張嘴,我特地挑了不甜的青蜜莓。」
「無事獻殷勤……裡面該不會下毒了?」
「我就不能是單純想討好你嗎?」
「討好我?如果是為了參加畢業典禮,可說是多此一舉。妳想來我還攔得住嗎?」
見他遲遲不領情,我只好張嘴吃掉水果,證明我沒有下毒,然後再叉另一塊果肉遞過去。流浪者看了我幾秒,輕呵一聲,啟唇咬下那塊淺白色果肉。
「妳就是想讓我給妳留一個位置是吧?」
「我去拜託納西妲也可以,她肯定不會拒絕這個要求的。」
「……嘖。」
流浪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口袋摸出一顆摺紙藍心,啪地輕拍在我的額頭上。少年身上的蓮花淺香撲鼻而來,我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__。」
我出聲喊他,流浪者一抬頭,便被我吻了上去,舌尖掠過他唇齒,品嘗到青蜜梅的果香,挑逗著他。吻一下不夠,又追吻一下。
少年嗓音微啞,「大白天的發什麼情?」
「誰教你長得這麼好看,禍國殃民。」
我這個人能被挑動的情緒不多,除了高天之外,一部分給了寫小黃文,一部分則給了流浪者。他作為容器而生,恰好能容納這些情感,一點一滴染上溫度與顏色。
流浪者按住我的肩膀壓在沙發上,一邊解開我背後的馬甲綁帶,一手探進裙擺,遊走在白皙大腿和腰腹上。我笑著啄吻少年眼角,扯開他的衣領和披肩, 回應他的需索。
「你到底同不同意呀?」
「依妳的表現而定。」
「什麼表現?」
「妳確定要明知故問?」
他的長指按在花核上,我輕喘一聲,合攏雙腿,體內的熱流逐漸淌出,手指便順勢滑了進來,抵著花徑開始抽插,他熟知我的敏感點,很快就去了一次。撤出時還牽著銀絲,他伸舌輕舔手指,目光魅惑,然後吻住我。
「可……可以了,__、進來、呀啊!」
我呼喚著他的名字。
流浪者腰一沉,灼燙挺立的性器直接插入到底,沙發窄小,使我們兩人的結合更加密切,雙腿被壓在胸前,承受他的佔有侵略,身體發麻顫抖,喘息聲也越發急促。
「抖得比平常還要厲害,怎麼,這樣就受不住了?」
「啊、說好、要讓我表現的……」
我本以為流浪者說的表現是讓我替他服務,沒想到卻是對我予取予求、拆吃入腹。被他操到高潮兩次後,我已經喊不出聲音,雙腿也痠軟得甚至夾不住他,花穴中流出白濁液體。
「慢點、等等……」
流浪者把我翻過身,雙手握住我的纖腰,俯下身貼近我的耳垂,從後方深深撞進來。
「好好表現,再來一次。」
陽光灑在盛放群花上,暝彩鳥穿行於林葉間。
久違回到須彌城,說實話是有些感慨的,畢竟這裡曾是一切的起點。流浪者被納西妲當成羽毛一樣藏起、接著又引領我探索世界樹、後來在這邊接納了他的真名與命運。
原本生機蓬勃的智慧之城,氣氛比以往還要肅穆許多,教令院在高處平台均加裝了與人齊高的欄杆,柱子跟牆面也張貼了「注意高處、小心腳下」的標語。
?
難不成有人跳了?
「寫不出論文來的學者,跑去跳樓都還算輕微了。」流浪者道。
我確實有見過自願被盜寶團抓去關的學者,甚至有盜竊他人學術成果、或是利用實驗研究去報復社會的學者。這些人要是能好好做事,納西妲也不用這麼辛苦吧。
最近是教令院的期末考,畢業季,幾家歡樂幾家愁。同儕之間的相互比較,因為這樣心生怨妒或心情低落也是合情合理。
我們走進淨善宮,納西妲微笑,「你們來啦。」
簡單寒暄後,納西妲說透過安排流浪者擔任在校生致詞,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從去年花神誕祭結束之後,便陸續收到有學生自殘送醫的通報案例。
這跟我和流浪者猜測的相去不遠。
許多學生因為論文交不出來,壓力過大,從聖樹上方一躍而下。由於聖樹體積龐大又枝繁葉茂,加上傭兵團巡邏發現及時,多半是骨折或腦震盪等外傷,已經安排學院導師進行關心和輔導,目前還沒有出現死者。
陷於論文瓶頸的學生做出離經叛道的行為,平時這種狀況不少見,但當一個月內同一個地方發生三起墜樓案就有點異常了。
納西妲得知此事後,走遍須彌城,忙得足不點地,還召集艾爾海森、提納里等人研議對策。再加上她先前就有耳聞我在納塔、璃月和稻妻發生的一切,很快推敲出這些異相的原因--
原來,須彌的「地脈汙染」也開始了。
納塔與深淵一戰,提瓦特諸國的地脈都受到了影響,潛藏的邪祟或遺念,像是池水中被攪動的泥沙,汙染了純淨的源頭。
「智慧之國的學者,因追求知識不成而毀滅自我……真是可笑。」流浪者涼涼道。我看了他一眼,渴望擁有心的人偶,因為追求心而毀滅自我,他又想到了自己。
知識與心,或許都不該被他人定義。
「請稻妻的秋沙錢湯來須彌開分店如何?我對瑞希心理診療的技術很有信心。」我提議道,「在平常導入能提供學者紓壓的設施,結合去年花神誕祭時,以揪出夢境錯誤來導正認知的研究,也許會有不錯的效果。」
納西妲敲敲手指,「心理診療嗎?我明白了,不是等到蛀蟲找上門才給衰敗的花兒用藥,而是從源頭開始防範,確保花兒在健康的環境中成長。」
叩叩。
一名文官敲門入內,神色凝重,「草神大人……」他的目光落在我跟流浪者身上,有些遲疑,納西妲擺擺手,「沒關係的,這兩位是我找來的幫手,你可以信任他們。」
--刹訶伐羅學院的學生宿舍出現了自殘案件。
我跟流浪者趕往現場了解情形,傷者已經送去醫館救治。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吹入,刺鼻腥味擴散,浴缸的水溢出到地板,像一條鮮紅的小河,染血的腳印雜沓。
刀子就沉在浴缸底部。
根據舍監所說,由於導師屢次藉故不批准這位學生的論文口試申請,耽誤他將近十年的光陰,遲遲無法畢業,或許這就是學生在宿舍中輕生的原因。縱然須彌高處平台被嚴加看管,人們總能找到其他傷害自己的方式。
「……人類的抗壓性不過如此。」流浪者評論道。
「十年對普通人類來說,確實很長了。」
我向那池血水伸出手,闔上眼催動體內的星海之力,感應到與死氣相似的濁念,腦海浮現他自殘前的畫面。
--這名學生為了完善論文,引用早期瘋學者所留下的未完成手稿,卻被其中的遺恨影響理智,負面情緒增幅,進而失控自傷。
在納西妲即位前,不少瘋學者被放逐到阿如村。既然是放逐,想必生活條件不會優渥到哪去,運氣好一點的,接受守村人照顧安享晚年;運氣差一點的,則是半夜誤入沙漠被野獸撕碎。
「如何?」流浪者問。
我收回手,「跟稻妻三川花祭事件類似,瘋學者被送去阿如村後沒多久就過世了,殘留在手稿中的遺恨影響了這位學生。」
「手稿……」
流浪者翻看桌上的文件,上頭有許多凌亂筆跡和研究數據,卻都打了大大的叉字。
這位學生追隨著瘋學者的步伐,在研究如何透過外部裝置調節情緒,自從虛空系統被納西妲關閉後,他只能改變研究方向,改以藥物來控制情緒,試圖在感性與理性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在過去的須彌,人們透過虛空儲存並交換知識;或許有一天,人們也可以透過某一套系統或工具,去儲存多餘的情緒,等到未來需要的時候再取出來,甚至進行交易。
如果能夠透過外力調節,或許人們就不會被情緒左右行為,失控影響社會秩序。
但這個研究卻因遊走在六宗罪邊緣而屢遭導師打槍,因而延宕畢業進度。
宿舍門口拉起了封鎖線,有人送醫的消息不脛而走,我也不打算在此久留,跟流浪者勘查完現場後,便準備離開。
流浪者拉住我的手,目光一低,「鞋髒了,妳想就這樣回去?」
「哦?確實,這樣去見納西妲有些不妥,不然我先回塵歌壺……」
「去我那。」
「?」
流浪者牽著我繞道,走上宿舍二樓,進入他的房間。
還記得上次來流浪者的房間,是給花神誕祭造成的副作用脫敏。那時我因為3.6的心理陰影,對他出現了強烈的排斥反應,後來在充滿他氣息的宿舍房間內百般哄著,加上潤滑液的作用,才總算度過這一關。
半年過去,流浪者的房間依然保持乾淨,沒幾樣私人物品,大多是一些不常用的舊書或文具。
我有些不自在,但流浪者的態度很隨意,並不介意我染血的靴子踩髒地板。 他從浴室打了盆水來,單膝跪下,挽起袖子拿毛巾擦拭靴子上的污痕。
我盯著他的髮旋,喃喃道,「 __,你是不是足控?每回去海邊,腳底染了泥沙,你也是這樣幫我清潔,服務好得沒話說,正常男朋友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吧?我有些過意不去,要不這樣,你開個價--」
流浪者握住我的小腿,漫不經心地一笑。
「妳要是敢打賞我小費,把我當擦鞋的,我就擰斷妳的腳踝,讓妳下不了床。」
嘩,這麼兇啊。他擦拭我腳踝的力道確實重了些,雖然也不是沒被黑主擰斷過,但我不想耽擱納西妲交辦的任務,便閉嘴乖乖任由他幫我清理鞋襪。
窗戶半敞,微風徐徐。流浪者的房間靠近林蔭,明明位處叢林之中,閉上眼卻能聽到耳畔傳來的枝葉婆娑聲響,產生置身海邊的錯覺。
「果然還是塵歌壺熱鬧一些。」我感嘆道。
「畢竟我可不像某人,什麼動物都要往壺里撿。」
「是啊,我還撿了你這隻小貓回去呢。」
「……」
我從背包裡掏了掏,翻出一盆向日葵--是那年容彩祭的紀念品之一。我親手安排每朵花的位置、裝飾物跟葉片,堪稱是得意之作,不需要澆水也能活。
流浪者接過盆花,神色複雜,「我並不常回來這裡,送這個做什麼?」
「在你偶爾需要回來宿舍過夜時,這盆花能陪著你就好了。」
--我希望流浪者在提瓦特的每個時刻,都有美好的事情點綴他的視野和生活。
「還是這麼多管閒事。」
「不喜歡的話就扔了吧,不用告訴我。」我刻意學他的語氣說話。
「……」
流浪者淡淡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為他要吐槽我或是擰斷腿時,他卻勾起一抹笑。
「還行吧,我挺喜歡的。」
?
怎麼突然打直球?
流浪者把花盆擺在窗台上,跟那株帕蒂莎蘭放在一起,剛好一藍紫一金黃。因為失去太多而對俗事不感興趣,如今卻願意在房間擺上跟戀人有關的物件,對於流浪者來說或許是一大進步,一成不變的生活自此有了點綴,在單調的日常景色中,多一些「無關緊要的閒事」也好。
我注意到流浪者桌上多了個小紙袋,包裝上寫著「忘憂藥」二字。
「這是什麼?吃下去當真就能忘記憂愁?」
「這類藥物可以暫時抑制負面情緒,幫助大腦思路清晰,令學術研究的進度更上一層樓。」
「你怎麼會有這個?」
「最近不是畢業季嗎?有些學者為了順利畢業,開始販售起這類藥物,我也收到了一些試用品,這樣看起來,那位學生八成就是源頭。」流浪者打開袋子,倒出來的藍色心形藥物像寶石一樣誘人。他推測道,「自傷者以學者居多,把這當成保健品活絡大腦思路吃的人不少,『地脈汙染』興許就是透過這顆忘憂藥散播出去,所以自傷者才會多半局限在學者身分。」
「從瘋學者的手稿中研究出忘憂藥,因為納塔一事,地脈被汙染導致瘋學者的遺恨增幅,本該抑制情緒活絡思緒的藥物,反而引人走上毀滅……」
我想這些情報已經足夠回去跟納西妲報告了。
我在高天之外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有學生會透過吃藥調整狀態、以求考試成績進步,但也有人從此成癮而無法自拔,沒有這個藥物就再也無法專注,身心受創嚴重。
本來應該幫助人的藥物,卻不慎害人受傷,或許就是那位學生走上絕路的原因。也幸好有及時發現,不然恐怕會有更多人受害。
「聽起來跟楓丹的樂斯有點像……但如果能夠去除成癮性,或許會跟心理診療有類似的療效吧?」
流浪者把藥丸扔回袋子裡,瞥我一眼,「看什麼?妳該不會想試吃?」
「不需要,因為我已經有你了。」
流浪者輕哼。
我想起流浪者也是自傷慣犯。
傾奇者時期熔毀十指、以國崩之名報復雷電五傳,加入愚人眾後為了往上爬無所不用其極,成為散兵甘願被神明罐裝知識剝奪意志,任由多托雷進行造神實驗。
他不曾喊疼。
傾奇者為了關上爐心焚毀過十指,黑主國崩為了在愚人眾中往上爬在深淵跌跌撞撞、協助多托雷研究切片,散兵則是在成神實驗中接受漫長時光的磨損。
流浪者不怕痛。
我有時甚至懷疑他對疼痛有某種成癮性,藉此證明自己確實「活著」。
如今的流浪者卻沒有再做過類似的行為。
被鞭笞習慣的靈魂,在接受愛的時候,起初會以為那是另一種酷刑,習慣之後,便再也不會輕易將自己置於過去的危險處境。
「自你成為流浪者以來,似乎就沒看你自殘過了。」
流浪者沉默片刻後,說道,「我與這些蠢貨最大的差別在於,他們渴望結束痛苦,但我知道痛苦永無止盡。」
「痛苦不會結束,只能共處,我可以理解這種感受。」
--活著總是會有好事發生的。
我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但如果「好事」的定義被改變,這句話形同虛設。
甚至我也曾有過一段時間,覺得不管做什麼都沒有意義。後來透過流浪者一次次摺給我的愛心,賦予生活中的每件一事情價值,我才慢慢拾回原本的心態。
每當我焦慮的時候,就會去打開玻璃罐,去數一數愛心的數量。
健不健康,那又如何?
每天要吃數十種藥物才能活下去的病人,他們不健康但還是活著;跟忘憂藥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我不需要忘憂藥,因為流浪者本身對我來說,就是現成的解藥。
我一恍神,唇瓣上似有蝴蝶搧翅飛過。
「你偷親我?」
「沒有。」
少年舔舔我的嘴唇,把我壓在床鋪上。
「我正大光明親。」
……
整理好衣著後,我們走到宿舍大廳,瞥見有一名男學生爬到窗戶上。人來人往的宿舍,卻沒有人敢上前阻止,看著他一腳跨出窗台。
流浪者啟動空居力,用最快的速度疾飛過去,拽住學生衣領遠離窗台。只見學生仍在掙扎,拚命揮舞四肢,「放開我、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別阻止我--」
過去流浪者也曾經從高處墜下過,如今他卻反過來阻止他人墜下、甚至接住對方。我剛要感動於流浪者的改變,只見他歪頭冷笑。
「你以為我要救你?呵,這裡不過二樓高,摔下去頂多殘廢,與其浪費醫療資源,不如我直接帶你到宿舍頂樓,送你下去。」
「……」
好吧,流浪者還是那個流浪者。
最後他把自傷未遂的學生交給導師,我們回到淨善宮,向納西妲報告了一切。
她神情遺憾,垂下耳朵,「花草一旦生病,就會迅速傳染開來,甚至連不同品種的植物都可能染疫。」
納西妲說,在這種事情波及平民前,要讓須彌城的學者做一場關於畢業的美夢。
入眠後主動醒來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去年花神誕祭時,曾有個學者利用夢境對人的心理影響,來調節各種心理障礙。這個流派會根據每個病人的情況,透過環境暗示與引導來塑造合適的夢境,
但常人難以在夢中保持清醒,所以那時納西妲才會建議學者找上我,說在辨別夢與現實方面,我擁有超乎常人的冷靜。
透過這套心理療法的推廣,本應可以順利減少教令院的年度心理疾病和壓力指數等統計數字,沒想到還是敵不過地脈的汙染。
納西妲說道,「在我編織的夢境中,汙染地脈的學者遺恨會受到畢業典禮熱鬧的氣氛吸引而來,就像蜜蜂被花兒吸引一樣,到時候就要麻煩你們替我捉住那隻蜜蜂了。」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流浪者。
「看我做什麼?」
「你確定要一起入夢嗎?」
「就因為我過去曾被妳們蒙騙經歷168次的夢境,妳認為我會分不清虛實?」
「我也是擔心你有心理陰影嘛,你覺得沒問題就好。」
我確實有些心虛。
想想流浪者如今也有能力創造深夢了,確實不需要擔心他會沉淪夢境無法醒來。
「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像之前一樣,把夢境內的錯誤糾正對吧?」我詢問納西妲。
「沒錯哦。」納西妲點頭,「當初跟妳也是在妮露的夢中相遇,找到關鍵的紅色帕蒂莎蘭,才讓夢境瓦解,讓須彌人們從輪迴的花神誕祭中醒來。這回也是透過類似的操作,讓人們入睡,在夢中為他們舉辦一場盛大的畢業典禮。」
「不過,這樣會不會反而讓他們醒來後產生落差感?」
納西妲輕撫髮絲,「根據一篇研究夢境的論文指出,受夢境影響產生的積極情緒和體驗,有助於提升自信心,增強應對壓力的能力。就像時常給予花草讚美,就會生長得越加美麗。所以我相信他們經歷美夢後,醒來之後也能夠更加堅定信念。」
在夢中看到了花海,於是把那個場景在心中描繪出來,總有一天,我也要看到那樣群花盛放的美景--有時候距離打破僵局,只差一個關於美夢的藍圖而已。
淨善宮裡有一間休息室,我跟流浪者在榻上躺了下來,我和他面對面牽起手。
納西妲在空中勾勒出草元素的圖騰,引領我們入夢。
把全城的學者們全部拽入夢境,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我們有納西妲在,換了別的國家我不敢說,但在須彌城,要讓人們集體作夢,只要她稍微動用草神的權柄就可以了。
「那麼,現在請兩位閉上眼睛--」
腦海的意識像被溫柔的藤蔓撫觸,草木馨香、花果芳甜,揭開層層紗簾後,光線破開黑暗--
我們看到了夢中的畢業典禮。
歡慶的彩帶在空中飄舞,抱著花束的學者和家人在四處合影。要在這麼多學者中,找到有問題的瘋學者、消除遺恨並不容易。
跟身穿綠色學者服的流浪者一起漫步於須彌城裡,有種奇特的感覺。我不時偷覷他,目光被捕捉到,他停下腳步,「看什麼?」
「難得看你換一頂帽子,很有趣。」
「嘖。」
我們沿著階梯走向典禮會場,半路上有一名羅婆耽學院的學者把我們攔下來,遞出一束漂亮的鮮花。
「太好了,終於找到您了!請您務必收下這束花,謝謝您在我苦於無法得到實驗數據時,大方提供了協助。」
「啊?謝謝、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我受寵若驚。
收下第一束花後,接著又有幾名邀請我協助過實驗的學者,為了答謝我而送花過來。有常見的帕蒂莎蘭、也有用赤念果紮成的特殊花束,滿懷都是花,搞得我比流浪者還要像來參加畢業典禮的學生。
「妳果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流浪者涼涼道。
「唔?你喜歡花嗎?不然送給你好了。」
「……拿走,看了就心煩。」
我把花束寄放在流浪者宿舍房間,一起走向畢業典禮會場--智慧宮一樓大廳。教令院的官員大張旗鼓,挪動書櫃騰出空間來,排列了近百張椅子,並搭建了一個平臺。
納西妲正在跟艾爾海森以及各院賢者確認流程,見到我們後輕輕點頭微笑。
流浪者把我帶到第三台排座位,僅次於要學院賢者、導師和重要幹部。雖然是我要求一個好座位,沒想到會這麼前面。
「如何?這個位置夠近了吧?」
「……謝謝你啊。」
我飛快在他臉頰上偷親一口,人偶帽子下的耳尖迅速紅起。
隨著隆重的音樂緩緩奏響,夢中的畢業典禮正式開始。
納西妲、教令院賢者以及各班導師致詞完畢後,司儀念出今年畢業的學者論文名稱,由導師正冠並授予學位。唱名、正冠、獻花,流程反覆進行數十來次,每位學生依序上台, 接過證書筒,含淚接受來自親朋好友的祝福。
接著是在校生致詞。
流浪者緩緩走上台,蓊綠色的長袍讓他平日的鋒芒收斂幾分。
他看著稿紙,啟唇開始致詞,「畢業典禮雖然象徵多年酷刑終於結束,但同時也是步入另一個殘酷現實的開始。工作不會比學習輕鬆到哪裡去,不過是換個場域繼續榨乾你們。」
流浪者說到一半,突然往左走了幾步。臺上臺下都對他的舉動感到困惑。
「我戀人說要幫我拍照留念,站這邊比較不會擋到她的視線。」
「……」
我舉著留影機的手僵住,臉頰因為他直白的發言而熱起。這下是要在須彌官宣嗎?用這麼高調的方式?人們從夢中醒來後,要是記得這個畫面怎麼辦……
果不其然周圍一片嘩然,目光紛紛投向我。旅行者?阿帽?各種悄悄話和猜測此起彼落。
流浪者見我拍完照,便繼續悠悠致詞,「即使如此,你們在今天仍然值得接受掌聲。連論文被蕈獸吃掉、導師行蹤成謎、回信永遠慢半拍這些事都能忍耐,也算是有點本事。我不認為你們未來的路會有多順遂,畢竟須彌一半是雨林泥地,另一半是荒漠沙地,但我會祝福各位跌倒時別摔得太難看,從哪裡摔倒,就從哪裡站起來。」
流浪者闔上致詞本,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學生。
「恭喜各位『學長姐』,你們終於畢業了。」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掌聲四起,彩片和花瓣紛飛飄落。
典禮結束便是自由合影時間,散場的人流中,我注意一名男子手上抱著證書筒,呆呆地站在人群中,像是迷路一樣。他看起來既不像是畢業生,也不像是學者或是家屬,他不停喃喃自語,「我也……畢業了?」
「姆亞圖。」
我喚出了他胸口名牌上的名字,青年的衣襬沾著泥沙,還有一些赤念果的香氣。
是放逐到阿如村的瘋學者,他受畢業典禮吸引而來。
遺恨是不會消失的,即使透過納西妲的力量讓他具現化,單純殺死他無法解決問題。
我沒有喚出配劍,而是把手上的花束交給他。
「--恭喜你畢業。」
他迷茫地看著我,「妳認識我?他們總說我的實驗是邪魔外道……怎麼可以去壓抑、調節情緒……人的身體會生病,心理自然也是,生病就該吃藥,我想開發出能讓所有人幸福的忘憂藥……有什麼不對嗎?」
姆亞圖雙眼發紅,黑色氣體如絲線般纏繞住他的四肢,他低吼一聲,把花束砸在地上。流浪者趕到我面前,擋下攻擊,將他壓制住。學者袍在空中翻飛,雖然長擺及地,卻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俐落工作。
「--沒事的,讓我來吧。」
當知識成了栓在脖子上的繩索,誰還敢探索真理?納西妲的聲音在我腦海響起。
屬於學者之城的夢,不該被任何惡念玷汙。前人無法完成的遺憾和研究,總會有後人繼續接力完成的。
如今的須彌,已經跟以往不同了。
我們以往的任務都很單純,地脈出現異常就去通地脈,深淵教團鬧事就去打深淵,愚人眾不守規矩就打到他們守規矩。
這次不一樣。
吸收深淵之力、淨化魔神殘渣或是完成舊人遺願,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要讓一個充滿遺憾的靈魂放下執念離開,自然不在話下,我在鶴觀可是將所有的靈魂都送上了擺渡人的船。
「我認識不少離經叛道的學者,例如婕德的母親,明明是研究赤王石板、成就大有可為的考古學者,卻為了愛情而遠離雨林,走入沙漠。沒必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沙漠也好雨林也好,知識是無所不在的。」
「……知識……無所不在……」
「是啊,你做得很好,有學生找到了你留下來的手稿,要繼續完善你的研究,你的所作所為並沒有白費。每個時代的標準、規則都不一樣,你想看見的世界或許就在不遠的未來。」
黑色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滴答落下,流浪者的肢體壓制、我的言語勸服,加上納西妲編織夢境時揉入的一點祝福,如羽毛般拂過瘋學者的心靈。
他垂下頭,「……我真的……沒有白費工夫……?」
「在知識傳承的道路上,沒有人會是孤獨的,也許要花很長的時間,但總會有人研究出結果來。」
瘋學者跪坐在地上,腳邊生出了月蓮和赤念果。青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他,最後滲入地底。夢境邊緣開始破碎,流浪者拉住我的手,避免我被這陣洪流沖散。
這場畢業典禮,終於宣告結束。
……
「醒了?」
「嗯,頭疼得厲害。」
夢醒之後,因為龐大的資訊流出流入,我的大腦有些疲倦。想著要提醒納西妲,讓學生換個導師,還有,也要把那些私下流出的未完成藥丸收回來,建議教令院安排人員去進行臨床實驗……流浪者把我按進懷裡,打斷我的思緒,他輕輕按摩太陽穴。
我有些貪戀他的懷抱,索性賴著不起來。
我喃喃道,「幫他們辦一場假的畢業典禮,讓他們以為已經完成論文順利畢業,就能藉此消除遺恨,逃離延畢噩夢的魔掌……真有這麼簡單?」
「在提瓦特這個世界,心理暗示遠比妳想的還重要多了。」
「唯心論是吧,意識先於物質,無論外界如何變化,自己的心念才是根本。」
畢竟,流浪者就是這個理論的最佳驗證。
我相信他存在,而他確實影響了我的生活,成為我的避風港跟忘憂解藥。
114.06.21
下一篇就要去楓丹映影城了!都5.7了我怎麼還在寫5.6的文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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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丹映影城是不是預告很久了XD
對,想寫的靈感一直插隊,加上三次元在忙搬家所以進度會慢一點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