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世|筆的旋律(20)道晴
秋雨下得突然,連太陽都來不及走避。
含光的雨水沿著樹葉滴答傾落,在後院散步的雛月恰好被淋了個透徹,魄見狀把她拉進懷裡,兩人在樹下躲雨。隔著樹葉縫隙看見陽光和雨水一同篩下,光影錯落,一伸手,便能接住即將被冬日追趕過去的秋意。
陽光下的秋雨要溫暖許多,這下是不能繼續在屋外散步了,兩人回到屋內,魄拿來毛巾,罩在雛月頭上幫她擦乾水珠--雛月曾經長髮過肩,後來嫌麻煩不好整理,剪了短髮後,一連三年都沒再留長過。
而魄的頭髮細軟柔順,雛月愛不釋手,喜歡照著影片教學幫他編織各種髮辮,從一條髮圈就能搞定的馬尾,到需要多隻黑鐵夾和髮釵妝點的繁複髮辮,魄總是任由雛月發揮。
偶爾雛月施力不當,勾痛了魄的頭皮,他也不慍不火,只是輕輕深吸氣,雛月連忙道歉,魄便轉身在她的唇上輕吻一口,作為索賠。
兩人換下濕透的衣服,改在庭院緣側打發時間。魄抱起吉他撥動琴弦低唱,雛月聽著屋外滴答的雨聲,一邊跟著魄隨意哼唱。
恍惚間,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狐狸娶親的隊伍自城門綿延至城郊,東邊的午後斜陽和西邊的深秋薄雨,在這裡交織成白頭偕老的誓言。
她打傘從街上經過,紫髮少年推開樓閣窗戶,灑落一地歌聲,她聞聲抬眼瞧去,和他對上視線。
她不記得夢裡的新娘新郎長得怎樣,只記得少年那頭煙紫色長髮,宛如夜露浸潤過的牽牛花,水亮柔順,漂亮得讓人想幫他挽髮盤絲。
雛月剛放下傘,正要和少年搭話,夢便醒了。
魄把吉他放在一旁,正在幫她蓋上薄被。雛月眨掉睡意,慵懶地環住他的腰身,掛在他身上。魄穿著淺灰色針織衫,袖子捲到手肘,領口三顆釦子只扣到第二顆,長髮落在鎖骨旁,滑順地晃動著。
「我夢到你了。」
「哦?」
「大概是太陽雨的關係,夢到了狐狸娶親。」
「妳是狐狸、還我是狐狸?」魄好奇問道。
「很可惜,都不是,我們只是路人而已。」雛月笑出聲,「你在樓上唱歌,一頭長髮漂亮又惹眼,東邊出太陽、西邊下著小雨……」
雛月描述起夢中的細節,其實她不喜歡太陽雨,撐傘不是、不撐也不是,卻愛極了在陽光下的雨絲,那亦真亦假、剔透空靈的姿態。
雨的喧囂和光的寧靜,如同不斷疊加的歲月,同時匯聚在此刻,凝結成誓言。
「總之,結婚3300天快樂,魄。」
雛月叨叨絮絮到最後,拐了個彎做出結論。
魄勾起唇笑得暖甜,早已經習慣了她跳躍式的思考邏輯。
「3300天快樂,嚮兒。」
109.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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