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熒｜忘年·逐夜(R)

#2023魈熒七夕企劃｜翠鳶熒火

#2w+一發完，現代吸血鬼paro，怕光的吸血鬼魈x怕暗的上班族熒

#終於把<忘年>系列的坑填完了!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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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熒站在窗邊，樓下人行道撐起一朵朵傘花。她總覺得最近有道目光跟著她。是她多心了嗎？

　　雲層壓得極低，雨水滴答落下，積水漫過青灰色地磚。熒把窗檯上的多肉植物收進屋內，接著拉上窗簾阻絕雨聲。

　　這棟老公寓什麼都好－－房租低廉、離捷運站近、樓下有市場和超商、還不用追垃圾車－－就是管線稍嫌老舊，風雨一大便經常停電。

　　啪。

　　窗外傾盆大雨，雷電交加，日光燈閃爍幾下後，整棟大樓無預警地陷入黑暗。

　　熒無法控制地渾身發顫，開始耳鳴。她眼前浮現見到了多年前迷失其中的小樹林，對黑暗的無邊恐懼湧上，掌心一疼，指甲刺入肉裡，她用痛覺逼迫自己冷靜。

　　慢慢來，先深呼吸、再一個深呼吸－－

　　她的手顫抖不已，失敗幾次才解開手機圖形鎖，點開手電筒功能，藉著微弱光線照亮室內，急促呼吸終於慢慢平復下來。她在黑暗中摸索行進，踢到椅腳一個踉蹌，不慎打翻桌上的馬克杯，杯水灑了一地。

　　匡啷！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她走到廚房找到抹布，擰水時雙手不住發顫。

　　真沒用。

　　都多久了，還這麼不中用。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熒身體一顫，抄起架上的鍋鏟，慢慢靠近門邊。她透過貓眼望出去，廊道間的緊急照明燈映照出來人的身影。

　　是魈，住在她對門的鄰居－－兩年半前剛搬來，和她因為某個契機而認識熟絡起來。熒鬆了口氣，接著把門鍊解開。

　　魈的目光落在她的鍋鏟上，熒趕緊把鍋鏟藏到身後，尷尬一笑。

　　魈問，「停電後我聽見妳這邊有點動靜，怎麼了？」

　　「不小心打翻了水而已，沒事。」

　　「無事便好。」魈欲言又止，「若有什麼狀況，就發訊息給我。」

　　「好的，抱歉還讓你特地過來一趟。」

　　魈搖頭，「無礙，妳一個女孩子住，要多留心點。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熒的房門剛關上沒多久，又打開了。毛茸茸金色腦袋探出來，熒可憐兮兮地雙手合十。

　　「魈，你能不能進來陪我一下？」

　　

　　

　　

　　

　　魈把露營提燈放在桌上，脫下外套，短袖黑色T恤露出右臂的刺青，像是黑暗中盯梢的猛禽。在手機和露營燈提供的照明下，屋內格局勉強可見，是溫馨簡潔的單身女子住所。

　　這是熒頭一回邀他進來。

　　「我……我去倒杯水給你。」

　　「妳坐，我來就好。」

　　熒的手還在發抖，她確實比魈更需要坐下來。魈進廚房接了兩杯水出來，溫的那杯遞給她。馬克杯是成對的，印著小鳥和兔子的圖案。熒說這是贈品，小鳥的那個沒人用過。魈眸光微顫，抿唇喝了一口。

　　現代人離不開電能，幸好有手機和行動電源，暫時不至於對外失聯。社區群組上已經炸開鍋，99+訊息不斷跳出，大樓管委拚命安撫大家，已經聯絡電力公司等天氣穩定後就立即搶修。

　　魈看完訊息，目光又飄向熒。她坐在沙發另一側，抱膝將自己圈住，露營燈將她的臉色映得更加蒼白，這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姿勢。注意到魈的視線，熒鬆開手，放在沙發墊上，試圖讓自己輕鬆一點。

　　「抱歉，我的要求這麼唐突。我從小就怕黑，一個人待著容易恐慌。」

　　「妳要不先回房睡會？我待在客廳守夜，天亮就離開。」

　　熒搖頭，「我睡覺不關燈的，全黑的話我反而睡不著。魈不怕黑，真好。」

　　魈沉默片刻，看向桌上的提燈。

　　「待在暗處會讓我安心一點。」

　　停電不曉得會持續多久，既然睡不著，長夜漫漫，總得找事情打發時間。

　　「妳原神活動做完了沒？」

　　熒回過神，「我忙著趕工作都給忘了，本想說明天再來做。」

　　「我帶妳吧。」

　　「但……我平常都用電腦玩，手機只拿來合成樹脂，連爬牆都有問題。」

　　「無妨，妳負責按副本開始就好。」

　　魈拿出手機，打開遊戲，輕柔女聲吟唱舒緩了凝滯的氣氛。

　　兩年前兩人就是因為這款遊戲認識的，那時正值「風來人劍鬥綺譚」活動期間，熒拿不滿獎勵，便上網尋求協助，說巧不巧，魈頂著熒喜歡的角色頭像和名字申請加入世界，拿著滿精和璞鳶殺遍所有關卡。

　　好友申請通過後，熒便緊緊抱著這個大腿，不時找他幫忙刷突破材料。後來有一次回家搭電梯上樓，發現對門鄰居背包上掛著一把和璞鳶吊飾，嘗試搭訕後才發現原來滿命大佬就是對門鄰居。

　　這次的「活動冒險家試煉·進階篇」很簡單，是不看練度的同樂型活動。但熒的操作技術受限於不熟悉的設備，連轉視角都有困難，幾乎全靠魈拉分。

　　不論是丟兔子玩偶進花圈、還是舉劍彈反擋下彩球，魈面不改色逐一完成。

　　熒略顯氣餒道，「抱歉，魈，明明我倆組隊挑戰，你卻像在在單刷一樣，我完全沒有貢獻。」

　　魈搖頭安慰她，「不必介意，獎勵有拿完就好。」

　　停電後空調也斷了，現在外頭又在狂風暴雨，開窗也不是明智之舉。兩人都沁了些薄汗，熒提議道，「我上次買了些冰，不知道停電會持續多久，我們兩個分著吃掉吧。」

　　興許是露營燈大範圍照明的關係，又或許是多了一個人陪伴的關係，這回熒獨自去廚房開冰箱，沒有稍早那樣恐慌。

　　她拿了兩根巧克力脆片冰淇淋回來，一根給魈。她撕開包裝道，「魈是夜貓子嗎？之前總是見你在白天休息、晚上出門。」

　　「妳很在意？」

　　「不、倒也不是，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找話題聊，你不方便說就算了。」

　　「我的工作需要在晚上值勤。」

　　「晚上？你才幾歲，睡眠不足會長不高的。」

　　魈神色無奈，「我已經成年了。」

　　「咦？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的長相看起來很年輕……」

　　意識到自己踩了雷，熒生硬地轉頭，專心吃了幾口冰淇淋。魈也撕開包裝，咬下包裹奶霜冰淇淋的巧克力脆片。

　　「一千歲。」魈吞下一口冰，面色從容地道。

　　「……？」

　　「我說，我超過一千歲了。」

　　熒掩嘴噗哧一聲。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

　　「是是是，去年萬聖節找你去育幼院發糖果，你還扮成死神呢，不如跟我說岩王爺還活在人世算了。」

　　「岩王爺他……」

　　魈欲言又止，只好轉移話題，回到遊戲即將更新的劇情。

　　幾番閒聊下來，氣氛比起一開始要自然不少。

　　窗外雨聲逐漸零落，凌晨四點，天幕逐漸亮起，電力也回來了。

　　熒送魈到門外，自己睏得要命，他卻沒有半分乏色。

　　該不會真的是死神吧？

　　熒搖搖頭，甩掉這個荒唐的想法。

　　

　　

　　

　　

　　－－璃月港往生堂。

　　熒下班後拿著報名表，鼓起勇氣踏入古色古香的綠瓦紅牆建築。坐在櫃檯招呼她的是一位別著「胡桃」名牌的少女。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倉庫間便走出熟悉人影。

　　魈穿著黑色襯衫和長褲，袖子捲到肘間抱著收納箱，露出的手臂上因施力而浮起青筋脈絡。他看著削瘦，卻有著久經鍛鍊的結實體格。

　　原來他在這裡工作。

　　「魈？」

　　「熒？」

　　「原來你們認識呀？那這下好辦了，這位小姐就交給你接待吧，天氣太熱，我妝都花了，我去補個妝，你們慢慢聊。」胡桃跳下高腳椅，拍拍魈的肩膀，「會來找你的人可不多，道具先放下，可不能讓淑女等太久。」

　　魈擱下箱子，走到前臺暫代同事的業務。

　　「有什麼事？」

　　熒拿出報名表，「我是來報名『送仙』的。」

　　魈愣了愣，眼皮輕顫。

　　送仙是璃月港知名傳統習俗儀式，往生堂門口張貼的海報寫著歡迎踴躍報名。

　　璃月港的先祖們，千年前住在北邊的歸離原，一場突來的大水淹沒家鄉，岩王帝君命眾仙護送人民遷徙至璃月港。為了感念岩王爺和眾仙，每年七月總務司總會委託往生堂舉辦「送仙儀式」，長達一個禮拜之久。

　　儀式期間，民眾會從璃月港出發，一路步行到北方的歸離原遺址，在中繼站望舒客棧休息一日後，再南下走回璃月港。沿路有許多廟會祭典，也不乏熱心居民在家門口擺桌放上飲水點心，供行走多日的民眾免費取用。

　　這是一場可以凝聚民心、卻也相當考驗體力的祭典。

　　「我小時候參加過一次，卻不小心受了傷，後來哥哥就不准我再參加了。」熒吐了吐粉舌，「趁著他今年暑假出國，我才能偷偷跑來報名。」

　　「妳確定要全程參與？」魈審度著表格上的內容，與熒再度確認，「妳怕黑，我建議妳報名白天的行程就好，夜間行走對妳來說負擔過大。」

　　「機會難得，我想克服自己對黑暗的恐懼。當然，我也不會勉強自己，如果身體狀況不允許，我會適時退出的。」

　　－－走入長夜固然可怕，可面對未知，總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嘗試看看。

　　魈拿起印章在受理欄位蓋章，並遞給熒一本手冊，並收取了報名費用。他沒有多說什麼，一切合乎往生堂正常員工的行為規矩。

　　熒離開後，胡桃回到工作崗位，用手肘輕撞魈。

　　「原來她就是讓你特地搬回璃月港的熒啊，她還不知道你的身分？」

　　「……沒什麼好說的。」

　　「放心，我才不會多嘴，驚喜要由本人來揭曉才有趣。」

　　胡桃呵呵一笑，把熒的申請表歸檔進資料夾中。

　　為了七天六夜的徒步遶行活動，熒決定在每天上班前進行晨跑鍛鍊體力。她設定了凌晨四點的鬧鐘，趁太陽升起前沿著社區慢跑一圈。她剛走出玄關，就看見對門鄰居魈剛關上門，穿著黑色運動服和球鞋，顯然也是要外出。

　　「魈這時間出門，應該不是要工作吧？」

　　魈雙手插在口袋，簡短答道，「慢跑。」

　　？

　　現在可是白天，從沒見他這個時間出門過。

　　熒心中有些波動，試探性地提議，「那正好，不如我們一起？我想鍛鍊身體，但又怕一個人會怠惰，如果有夥伴的話，比較容易堅持得住。」

　　不出意料之外，魈點頭答應了。

　　他的心思還真是意外率直。

　　這個邀請，成為他們倆人接下來每天一起晨跑的契機。

　　夏天日出來得很早，天際染上金黃，魈瞇起眼拉起帽兜，跑在樹蔭下方。他還真是不喜歡曬太陽，怪不得皮膚這麼白－－熒這麼想。

　　晨跑結束後，距離熒上班還有點時間，他們倆人走進路邊的早餐店，熒讓魈坐在曬不到太陽的方向，看著城市慢慢甦醒。魈就連早飯都吃得很清淡，只喝杏仁茶，熒看著自己的鮪魚蛋餅加大冰奶，有點自慚。

　　「你就吃這些？」

　　魈喝到一半放下碗，「我平時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熒伸手擦掉他唇邊的白沫，甜甜一笑。

　　「那現在有了。」

　　

　　

　　

　　

　　距離「送仙儀式」日期越來越近，往生堂召開行前說明會，由於報名人數相當踴躍，分成了早上、下午跟晚上共三場次。

　　熒下班後匆匆趕往會場，從後門排隊進入，是魈在門口接待。他遞給熒名牌和說明資料，道，「第二排還有位置。」

　　熒迅速入座，聽著臺上胡桃的說明勤作筆記，眼角餘光總忍不住瞥向魈。

　　他站在會場不起眼的角落，黑色襯衫和長褲襯得他身形筆挺，往生堂的制服領口繡了朵梅花，和他眼角抹的紅眼影特別搭。

　　等到人員進場完畢後，魈拉上紅龍，走進員工休息室。他推門前突然回頭，和熒對上視線，熒朝他無辜眨眨眼，魈則是無奈一笑，用眼神示意她專心聽講，

　　散會時，胡桃主動留住熒。

　　「熒，要不要來看我們籌備、排練『送仙』？」

　　熒受寵若驚，「我可以去嗎？」

　　「來吧來吧，魈的朋友很少，大家都對妳好奇極了。」

　　抗拒不了胡桃的熱情，熒被她進了工作人員休息室。她一一介紹起眾人，身材魁梧的浮舍、衣著講究的彌怒、熱情活潑的應達、恬靜典雅的伐難，最後點到魈時喊了聲金鵬。

　　「金鵬？」熒疑惑。

　　浮舍笑道，「就是魈啦，因為送仙儀式夜晚行進時有個大忌，千萬不能喊出本名，否則魂魄會被妖怪勾走，所以才會另外再取綽號。妳也跟著這樣喊吧，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突然喊本名反倒很彆扭。」

　　「那……」

　　魈知道她要問什麼，答道，「儀式之外，妳還是喊我魈吧。」

　　門扉響起輕敲聲，走進一名身形修長的青年，馬尾在身後隨著優雅步伐擺盪。

　　胡桃招呼道，「鍾離先生，你可算來了。啊，這位是熒，魈的朋友，我邀她來看看咱們籌備『送仙』的過程。」

　　剛才說明會上有簡單介紹往生堂的歷史沿革和組織編制，熒認出他是往生堂的負責人，猛地站起身，「抱歉，我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鍾離擺手一笑，「熒小姐客氣了，『送仙』儀式本就是與萬民同行的活動，籌備過程沒這麼多禁忌，更談不上打擾。」

　　魈等人去著裝準備，熒便和鍾離聊了起來。熒這才知道，魈自幼就是孤兒，而鍾離是他的養父。這位紳士就像是從古書中走出的儒雅學者，魈在耳濡目染下，身上也自帶一種內斂的清冷。

　　「魈是個外冷內熱的孩子，不習慣將心事說出口，如妳所見，生活圈兩點一線，工作以外的時間就都待在家裡，幸虧有妳，他過得還不至於太過孤僻。」

　　「哪裡，我才是受魈照顧的那一方。」

　　「往後，他就請妳多多擔待了。」

　　鍾離明明看著不過三十初，卻用長輩語氣衷心謝謝熒對魈帶來的改變，熒覺得承受不起，連忙點頭陪笑，「有機會，我會多找他出去玩的。」

　　會議室的門再度打開，魈等五人魚貫走入，與剛才的輕鬆閒談截然不同，他們身著護法夜叉專屬的道袍裝束，戴上銳角獠牙面具，看著便讓人心生畏懼。

　　少年向她投來一瞥，接著提起翠綠長槍，與其他同僚在鍾離面前單膝跪下。

　　夜叉是璃月港傳說中的凶殘仙獸，曾與岩王爺共同征討亂世、盪平妖魔。為還原當時的傳說，在「送仙」儀式中，便特地安排人員扮演護法夜叉，隨著乘載岩王爺仙祖法蛻的鑾轎一路前行。

　　會議室內只剩下鍾離解說的聲音，胡桃聽多了，靠著幽靈抱枕滑起手機。

　　「……除了璃月七星舉辦的『送仙』外，往生堂的護法夜叉們，偶爾也會出席民間的地方祭典、小廟酬神等，入夜後人多之處容易吸引邪祟妖怪，有他們鎮場開路隨行，民眾也會心安一些。」

　　熒總算明白魈說的，他的工作需要晚上值勤是什麼意思了。

　　「鍾離先生，『送仙』的路上，真的會有妖怪出現嗎？」

　　「不必擔憂。」鍾離呵呵一笑，卻沒有直接回覆是或否，「一般時候，夜叉們更像是交通警察，負責維持秩序，在岔路上引導迷路民眾回去正確方向。」

　　魈看了熒一眼。

　　「？」

　　兩人的互動被鍾離看在眼裡，他補充道，「戴上儺面後，視同夜叉附體，不得任意開口，否則容易招來不詳。兩位有什麼話，等結束後再說吧。」

　　鍾離起身，輕拍手。胡桃也嘩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開始吧－－今年的第一趟『送仙』。」

　　……

　　夜深如墨，月彎如鈎。

　　往生堂後方有個操練場，夜叉們手執兵器在前方擺陣開路，熒、鍾離和胡桃便拿著燈籠跟在他們後方行進。

　　這趟行程將能一覽雲來海岸的優美景觀，也是璃月人不成文的成年禮。眾人會在終點璃月港碼頭燃放燈籠，沿著水面飄遠，也象徵著這次儀式的結束，夜叉也會隱沒在黑暗中，等待下一次的送仙。

　　「送仙儀式」對熒來說意義非凡，能了解籌備過程亦是作夢般的難得機會。

　　－－而且，還能見到魈的另一面。

　　魈的衣著背後是鏤空設計，露出一對肩胛骨和左臂刺青，夜間雖然涼爽許多，但因舞刀弄槍的動作大開大闔，使他皮膚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

　　隊伍行進中，周圍工作人員搖鈴擊鼓，少年隨著節奏拎槍朝前下劈，旋身時頸後的紫色錦帶劃過弧線，背肌賁起。動作流暢優美，不像是在斬殺魔物，更像是在起舞。

　　熒的心跳加速。

　　排練結束，胡桃給所有人送上了冰鎮過的運動飲料，也遞給了熒一瓶。

　　「喏，幫我送去給魈吧，我還要跟鍾離先生順一下流程。」

　　熒提著飲料去找魈時，他剛摘下儺面，綠髮因為汗濕黏在脖頸上，眼角抹上紅眼影，金眸凌厲。

　　這樣的他讓熒感到有些陌生。不是平常陪她慢跑打遊戲的清冷少年，而是在夜間伏擊妖魔的凶狠夜叉。

　　熒把飲料貼上他的臉頰，少年的目光一瞬間軟化，恢復成她熟悉的魈。

　　「我去換個衣服，待會送妳回去。」

　　魈從往生堂車棚牽著摩托車出來，熒嗅到他身上有著淡淡的皂香，顯然已經沖過澡。他把安全帽扔給熒－－這還是臨時跟浮舍借的。

　　－－趕緊帶她去挑一頂吧，以後會常常用到的。

　　浮舍的叮嚀剛從魈耳畔散去，熒便跨上了摩托車後座。她雙手不知道該擺哪，只能輕輕捏著他的衣角，魈握住她的手腕往前環住自己的腰。

　　「抓好。」

　　摩托車急速行駛在道路上，夏夜的風很涼，吹動了兩顆心逐漸往彼此靠近。

　　停好車，兩人進了公寓電梯，魈按下五樓，指示燈一樓樓慢慢往上。

　　「妳和鍾離先生今天說了什麼？」

　　「很多，要從哪邊開始說起好呢，你小時候喜歡吃雪這件事，是真的？」

　　魈長長嘆了口氣，神情無奈，「現在已經不吃了。」

　　「排練前魈看了我一眼，是想跟我說什麼？」

　　「妳相信世界上有妖怪？」

　　「魈還記得，我說過自己小時候參加送仙儀式時受傷吧？我當時就遇到過妖怪。但他只是舔了舔我的傷口，並沒有傷害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遇見過？」

　　魈沉默片刻，搖頭。

　　「……沒有。」

　　因為他就是妖怪本身。

　　叮！電梯抵達五樓，熒把安全帽還給魈，兩人在走廊上道別。

　　「晚安，今晚早點休息。」

　　「魈也是，祝好夢。」

　　熒沒想到，當晚就夢到了魈。

　　送仙儀式開始後，魈走在道路前方替她開路，經過一處樹林時，他突然停下腳步，說他渴了。熒翻找背包，記得胡桃準備了礦泉水。待她恍然想起魈在扮演夜叉時不能開口說話時，魈從背後攬住她，犬齒往耳殼咬下。

　　好痛。

　　魈吸吮著耳殼冒出的血珠，但這樣還不夠，他的唇瓣往熒露出的姣好脖頸曲線上啃咬。熒不覺得痛，反倒有些酥麻快意，從肩膀一路擴散，朝腹部燒去。

　　她腿軟站不住腳，被魈托住腰抵到樹上，雙腿夾住他的腰，腿心抵著硬物被磨得發燙濕潤，舌頭也好手指也好，想要放東西進去止癢。

　　她輕喘一聲，順著本能蹭著他的檔部。

　　眼前的魈沉醉在吸食血液的歡愉之中，金眸迷濛，雙臂箍緊了她，右臂上的刺青在月光下發亮，金鵬鳥展翅飛翔，將她拋上雲霄又扯落地面。作為被吸血的一方，同樣有股快意不斷沖刷著她，但這卻不是她最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更多、更深入的－－

　　滴、滴滴！

　　鬧鐘響起，熒睜開眼。

　　是夢啊。

　　她對著天花板的吊燈發呆半晌，然後進浴室沖澡。

　　身體的燥意還沒完全褪去，她沖刷腿間的黏膩，想到昨晚的夢境，閉上眼，夢裡未盡的潮濕春雨綿延至現實。手指插入推進，清洗成了撫慰，腹部深處越來越酥麻，恍惚間，她輕輕喊了聲魈，小腿發顫而背脊弓起。

　　她仔細沖刷指縫，臉頰燙得不行。她竟然將魈當成幻想的對象。

　　都是成年人了，當然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她對他有欲求。

　　熒不知道今天要怎麼面對他。

　　晨跑時魈注意到她反常的沉默，休息時主動關心她，「怎麼了？」

　　熒無法直視魈，腦袋全是昨晚的旖旎畫面，匆匆答了一句「沒睡好」便往前跑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精神不濟加上分心，上坡時她突然暈眩，步伐沒踩穩，直接踩空階梯滑下去，膝蓋撞在石梯上，傳來劇烈刺痛，鮮血滲出褲面。

　　「別動。」

　　魈蹲下身撩起她的褲管，膝蓋有撕裂傷，所幸傷口不大，先貼了OK繃應急。他的眸光有一瞬間發顫，但掩飾得很好，沒有被熒注意到。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本來是想著保持距離，卻反倒直接與他近距離接觸。在魈身邊，所有的反應都會被放大，被他碰觸的地方，也泛起不自然的燥熱。魈手上沾染到了血，目光落在她發汗的脖頸上，望著那皮膚下的淡青色血管，咬緊了後牙槽。

　　熒有點不解，明明是她摔傷，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麼難受。

　　「魈？」

　　「今天先到這吧，我送妳回去。」

　　魈攙扶著熒回公寓後，跟她借了卡打開房門，將人放在沙發上，問了急救箱的位置，替她包紮傷口。這是他第二次進入熒的家，她對他完全沒有防備。要是被空知道，肯定會招來一頓痛斥。

　　沒辦法，誰叫她偏偏喜歡上了魈。

　　意識到這件事後，目光便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魈身上有種好聞的味道，讓她捨不得離開他，想要更加親近。

　　魈闔上急救箱的蓋子，見她瞅著自己看，問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熒捧住魈的臉，窗外灑落今天的第一束晨光，與她的吻一起覆在唇上，幾乎將他灼傷。魈明顯僵住，卻沒有推開或拒絕的意思。

　　「這裡。」

　　熒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隔著運動衫感受到急促心跳。

　　「魈，可有感覺到？」

　　魈眸光一顫，出聲確認，「熒，妳……」

　　「你覺得我是隨便的女孩子嗎？」

　　不，怎麼會？

　　兩人成為鄰居以來，除了空以外，魈從未見過其他人進過她的屋子。他不是沒有意識到，熒對他的好奇、關注與特別待遇，以為他沒注意到而不時往他身上飄去的眼神。

　　喜歡一個人時，是藏不住的。

　　「除了哥哥和你以外，我從沒讓其他人進過房門。」

　　「妳真的想清楚了？」

　　「我摔傷的是腳，不是頭。你若不願意的話，就當我自作多情。」

　　魈像是怕熒反悔，將她攬入懷裡，熒聽見他的心跳聲與她一樣快。

　　砰咚、砰咚。

　　「妳並非自作多情。」

　　「……我就知道。」她得意地哼哼。

　　「妳早就知道？」

　　「不然你為什麼要在下班後特地陪我晨跑？為了鄰居做到這種地步，未免也太熱心了。」熒揶揄道，「你看著我的眼神，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又特別小心翼翼，怕說了就會破壞眼前的現況。」

　　「我昨天夢到你。」

　　熒輕聲說道，「我們在樹林裡，你把我抱起按在樹上……」

　　後續的話語隱沒在唇瓣間，魈有點口乾舌燥，眸光暗了幾分。

　　女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誘人的香甜氣息。

　　熒鬆開他的手，魈的手往下滑落卻沒有收回，轉而挑起她的上衣探入，掌心貼在她的胸衣上。昨天的夢境浮現腦海，熒有點暈眩。

　　慢跑時她習慣穿運動內衣，富有彈性的衣料包裹著渾圓，往上一拉便露出雪白胸團，乳尖挺立，在魈的長指間翻弄，更加硬挺。

　　魈挑逗胸乳的畫面落在熒眼底。

　　他怎能神情冷肅地做著這般挑逗色情的事？

　　他低頭含住乳尖，牙尖輕咬舌尖舔吮。好軟好甜。魈怕自己克制不住咬傷她，深深吸一口氣後，抬起頭吻住她的唇瓣。

　　他本來想先去沖澡，但熒說不用，她喜歡魈運動過後的味道。那一晚在往生堂操練場，看著他汗水淋漓地舞槍時，魈身上鋒芒內斂的侵略性，讓她情不自禁地越發著迷。

　　魈抱著熒進臥室，讓她躺在床上，並且拉上窗簾遮蔽陽光。

　　他脫下熒的運動褲，在內褲中央看見一片深色。指尖順著布料滑過，熒咬著手指顫抖低鳴。魈撥開陰唇找到了腫脹的陰蒂，沾滿晶瑩愛液，噗啾一聲就把他的手指吞沒進深處。

　　於是他再追加一指，食指和中指齊齊插入。很緊，還不夠軟。她是第一次，需要做足擴張。熒繃緊了身體，和魈相仿的金眸染上欲色，沉浸在他的前戲中。高潮時熒整個人埋在他的肩窩，渾身顫抖不已。

　　－－差不多了。

　　魈正要起身去關燈，被熒制止。

　　「……別、別關燈！」女孩的聲音因高潮餘韻而軟軟的，「我想看著你的臉，比較有安全感，就這樣……開著吧。」

　　關燈一舉本就是顧及她可能會羞怯，如今她既然主動拒絕了，魈便順她的意維持開燈狀態。日光燈將她的皮膚映得如羊脂般吹彈可破，魈在熒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安。剛才還撩撥他呢？

　　魈從皮夾裡拿出了一枚保險套－－那還是浮舍昨晚放的。身為夜叉中的大哥，他早看穿了魈和熒之間的情感發展進程，只差臨門一腳。

　　魈原想著八字都還沒一撇，這個準備操之過急，誰知事實卻是兩情相悅、乾柴烈火一點就著。

　　「別怕，放鬆一點。」

　　魈和她十指交扣，套上保險套後，挺著性器緩緩插入。

　　熒因為撕裂痛而失聲嗚咽，夢中沒有來得及看清，現實的他遠比想像得還要碩大，才剛進入便遇到了阻礙。窄徑收縮，不知道是要將他含納還是推卻。

　　魈按摩著她的腰際，等待熒的身體放鬆下來。魈把落在她額前的碎髮撥開，沉下腰撞上深處更柔軟的嫩肉。

　　「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魈長得好看。」熒被撞得理智渙散，喘息破碎，「眼睛像日落前一刻的太陽……笑起來好看，不笑的時候很兇……也很好看……」

　　魈抵著她的額頭輕輕喘息，無奈淺笑，「妳怎麼和那時一樣……總誇我長得好看……彷彿我除了長相就沒其他的優點？」

　　但是，很可愛。

　　這樣的熒，可愛得讓人想狠狠欺負，讓她上面哭著流淚，下面咬著他流水，

　　明明她腿上有傷還操成這樣，自己真不是人－－他也確實不是人。魈仰賴鍾離調配的藥物控制吸血本性，清心寡慾十年，卻毀於一旦，被她完全引了出來。

　　明明不要接近她就好了。

　　但魈無法克制。

　　想讓她成為自己的獵物，只為自己綻放。

　　魈將想法化為行動，握住她的肩膀，往白嫩的脖子上咬下，齒痕深可見血。舌尖嘗到血腥味，麻痺了他的理智，忍不住含上大口吸吮。疼痛加劇快感，熒的花徑因高潮來臨而劇烈收縮律動，喘息聲又甜又軟。

　　「啊……！嗚！魈……」

　　她弓起身，承受著過多的疼痛和快意，抓皺了床單。

　　兩人緊密相貼，靈魂與肉體交纏在一起，心跳頻率也逐漸同步。

　　魈撤出陰莖，將射滿精液的保險套打結，熒從背後抱住了他，明明剛高潮過還含著水，身體還想要，她也還不想結束，但保險套熒已經用掉了。

　　魈知道熒會如此主動求歡，是源於被他吸血的副作用－－吸血鬼的唾液中有讓獵物歡愉麻痺痛覺的效果，這樣能讓他們甘願奉上更多的鮮血。

　　魈按住她的手，「熒，先到此為止。」

　　「但你明明還硬著。」

　　熒跨坐騎在魈身上，股間因兩人的體液而潤滑，她扶著魈的性器，順著自己的穴口緩慢推入，花縫被撐開，肉與肉直接貼合摩擦帶來的快意，比剛才隔著套子還要爽了數倍不止。

　　熒讀書時學過的健康教育知識在此刻被她拋到腦後。

　　「射在裡面也沒關係。我想要魈的……全部……」

　　魈輕抽一口氣。

　　熒伏在魈身上，性器深深插到底，幾乎頂到宮口，她的眼眶朦朧溢滿淚水，惹得魈加劇了抽插的速度和頻率，原本還會穿插讓她稍微喘息的空檔，熒近乎直白的索求，讓他的理智線幾乎斷裂。

　　兩人的第一次，持續到中午才結束。熒睡醒的時候已經下午，魈正把幾盒保險套放進她的床頭櫃，熒數了數，一共五盒。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又把臉埋進了枕頭裡。這個男人太狠了，還咬破了她的脖子，這下明天上班怎麼見人。

　　「你怎麼買這麼多？」

　　「以備不時之需。」魈說道。

　　「魈這是還想有下一次的意思？」

　　「妳不想要？」

　　他的表現可圈可點，她確實很喜歡。

　　「我們這樣……算不算一夜情？」

　　「交往了就不算。」魈啄吻她的唇瓣，「我們在一起吧。」

　　熒裹著被單起身，坐進魈的懷裡，兩隻腿在床畔盪啊盪。熒身上紅痕點點，全是他的傑作。

　　熒的答覆很明確。

　　但魈還沒完全放下心來，他環緊了熒的腰。

　　「有件事我必須跟妳坦白。」魈的眸光微顫，慢慢說道，「我是吸血鬼。」

　　「你還不如說鍾離先生就是岩王爺本人呢。」

　　魈無奈輕笑，「妳不信？」

　　「你說的，我自然是信的。」

　　她喃喃說難怪啊，傳說中吸血鬼擁有絕色美貌用以吸引獵物，果然不假。他與常人顛倒的作息、昨天的春夢都有了合理解釋。

　　「那往生堂的其他人－－」

　　「胡桃是普通人，而和我一起以護法夜叉身分值勤的其他人，浮舍、應達、彌怒、伐難，也都是吸血鬼。」

　　熒還在消化這個事實，同時將魈過往的言行舉止串連起來。

　　「所以魈真的活了上千年？」

　　「確實如此。」

　　「我還以為你比我小。」

　　魈抬眼凝視她，「妳喜歡年紀比妳小的？」

　　「不，我喜歡好看的、會陪我一起慢跑和打遊戲的。」

　　「妳我種族有別，妳若因此心生悔意，我也能理解，直到妳找到要共度一生的人為止，我都可以陪妳。」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把你當備胎？我會變老，而你呢，無論幾年過去，都會一直是這般年輕漂亮的模樣。」熒皺了皺鼻子，「到時候就是你不要我了。」

　　「我不會。」魈收緊了懷抱，「我只要妳。」

　　「什麼時候開始的？」熒問道，「去年中秋節我送你柚子的時候？還是一起去育幼院送糖果那一次？」

　　「都不是，還要更早一點。」

　　「在你搬來這裡之前我們見過面？不可能呀，我怎麼會沒印象。」

　　魈一笑，金色眸光溫潤幾分。

　　「不急，等妳自己想起來吧。」

　　為了瞭解他，熒問了許多問題。

　　魈說他與一般刻板印象中的吸血鬼略有不同，他們體質變異的古老種族，大多時候與常人無異，主要特徵體現在吸食血液、懼怕陽光和不老長壽這幾點上。

　　熒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傷口，「魈之前也喝血嗎？」

　　「往生堂會供應我們血袋，只有特殊狀況下會需要吸食新鮮人血。一是危急存亡之時，例如受傷失血或是曝曬在陽光下。二是……」

　　魈沒說完，只是低頭抿舔她那處傷口，剛要結痂故而特別敏感。

　　－－需要助興的時候。他在熒的耳畔低語。

　　他也想了解更多關於她的事。

　　

　　

　　

　　

　　在床上耳鬢廝磨了一個下午，晚餐還是魈做的，滿足沙拉、杏仁豆腐、烤吃虎魚，他的口味偏清淡，熒倒覺得剛好。

　　距離就寢尚有點時間，熒用手機傳了個網址頁面給魈。這是一款可供雙人連線遊玩、帶恐怖要素的解謎遊戲，她說想利用遊戲鍛練膽量。

　　找吸血鬼一起訓練膽量？

　　魈挑眉。

　　「不可怕的，我們開著燈玩就好。」

　　「妳還有體力？」魈調侃道。

　　「這可是你每天陪我晨跑的結果呀。」

　　也許是因為有魈陪伴、也許是因為畫面不夠寫實，遊戲劇情雖是在黑暗礦場找尋出路，還時不時出現幽魂阻撓，但並沒有導致熒的恐慌發作。

　　這個解密遊戲有多重結局，而魈在遊戲最後關頭，兩人被幽魂追殺時，二擇一時選擇犧牲自己，把熒送到地面上。

　　熒眼睜睜看著魈的角色墜入無邊深淵，代入感太深，她急著想按暫停，畫面接著卻開始跑工作人員名單。

　　沒想到第一次玩就走到Bad Ending，熒有點意難平，躺在魈身上哀號。

　　「要不我們再玩一把？剛才的路線我都記下來了，這次肯定能一起逃脫的。」

　　「時候不早，該休息了。」

　　「魈，以後不管遇上什麼麻煩，你可千萬別這樣犧牲自己。」

　　「不過是遊戲而已。」魈見小女友還在堅持，他笑嘆，「知道了，我不會丟下妳一人。」

　　魈闔上手機，將熒趕去洗漱。

　　與戀人住對門的好處就是，缺了什麼都可以回家去拿，和同居也只相隔兩扇門的距離而已。熒換上睡衣後，回來鑽進魈的被窩，她將手貼在他的腰上，魈的體溫比常人略低，夏夜裡很適合用來散熱。

　　魈沒有關燈，臥室裡燈火通明。他的手背順了順她的髮絲，第一次睡在男朋友家，熒有點雀躍。

　　「還不睡？」

　　「魈睡不著的時候，都會做什麼？」

　　「打遊戲，或是看書。」

　　「我會在腦海中編故事，像遊戲裡頭那樣，和哥哥一起在異世界展開冒險。」

　　熒說起小時候和哥哥參加「送仙儀式」時，發生意外而在腦後縫了幾針。父母因為這件事吵架分居，她和哥哥也因此被迫分開。

　　熒住在璃月港，空住在蒙德城，寒暑假時會輪流到對方家裡住上一段時間，一起打電玩。大學畢業後兩人都忙碌於工作，但空仍會在夏天來璃月港避暑。

　　只不過今年空因公出國，還再三耳提面命，不准她太晚回家、不准讓陌生男子進入家門……

　　這下倒是全破了戒。

　　但她並不後悔。

　　幾天後週末來臨，魈拎著一紙袋材料敲響了熒的門。她頂著一頭翹毛來給魈開門，顯然剛睡醒不久，女孩抵在魈的肩膀上，嗓子很啞。

　　「我給你打把鑰匙，下回你自己進來。我太睏了……」

　　「把鑰匙給我，妳哥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不然你把你家鑰匙給我好了，他一罵我，我就去你家。」

　　魈意識到中了熒想交換鑰匙的圈套，捏捏熒的臉頰，露出縱容寵溺的笑，應聲說好。

　　熒在他掌中蹭了蹭，看到他手上的材料，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宵燈。」

　　「海燈節的那種霄燈？」

　　「不太一樣，是『宵』夜的『宵』，海燈節的霄燈會向天空飛去，而『送仙儀式』的宵燈，則會在水面流放。」

　　「哦，我想起來了，小時候爸媽有給過我和哥哥一人一盞燈，但我的那盞在我受傷後就不見了。我們要自己做嗎？」

　　「我教妳，不會很難。」

　　「送仙儀式」會在回到璃月港面時，向大海燃放水燈，象徵對逝者的感念及祝福。傳統習俗中，人們為求誠意會親手製作宵燈，但近年進入工業化時代，講究效率和美觀，便出現了專門販售霄燈和宵燈的店家。

　　海燈節是一年的初始，寓意吉祥且熱鬧非凡，規模和知名度皆非「送仙儀式」可比擬。熒參加海燈節也是買現成的燈，從沒自己做過。

　　魈俐落地凹折竹片成圓，以鐵絲固定框架，再沿著骨架黏貼燈紙，每個步驟都像極了電視上的手藝達人紀錄片，教熒的過程也充滿耐心。

　　「看魈手法這麼熟練，你很常做？」

　　魈沉默片刻，「我曾給鍾離先生添過不少次麻煩，他罰我連續幾年替往生堂的眾人製作霄燈。」

　　熒依樣畫葫蘆，學著魈剛才的動作彎折竹片，在剪斷鐵絲時不慎劃傷手指，她啊了一聲，血珠滲出，魈見狀去翻了醫藥箱出來，俐落地替她止血包紮。

　　熒按住他的手，打趣問道，「我難得流一次血，你不吸一下？」

　　魈搖頭，「吸血鬼的唾液具有抗凝血作用，那樣只會讓傷口血流不止，增加感染風險。」

　　熒往前將雙手撐在魈的腰側，賊賊一笑，「做的時候吸就沒關係？」

　　魈沒受她蠱惑，手指隔著衣服搭在凹陷的腰窩，另一隻手撩起熒的髮鬢，如拾開金色麥穗，在頸脖上看見兩個剛結痂的小洞。魈有點心疼，也有點動情。

　　在理性和本性之間，他選擇鬆開手，並拉好熒滑落肩膀的睡衣領口。

　　「妳若不喜，我以後盡量避免。」

　　「才不呢，被魈吸血的時候，該怎麼說呢，有種被你需要的感覺。」

　　魈失笑，「妳要是太沉迷這種感受，我反倒會有點擔憂。」

　　「 關於這點我很放心，畢竟魈的自制力可比我好多了，你不會讓我變成人乾的。要是真有那一天……我想，那一定是我生命到了盡頭，能用這種方式與你長伴，我覺得也很好很好。」

　　「別說傻話，妳會活得很久。」魈牽起她的手十指交扣，輕輕啄吻她的唇，「我會一直在妳身邊。」

　　對熒來說，被魈吸血意味的不是只有她被留下記號，她的血液流淌在他體內，也有著相同意義，代表兩人屬於彼此。

　　沙發上兩人緊緊相依，熒在魈的頸子上虛咬一口。她說人生苦短，應當及時行樂，舌尖便沿著魈頸項上突起的筋絡舔了起來，像隻小貓一樣。

　　魈低聲輕喘，卻沒有阻止她的動作。人類生命與吸血鬼相比猶如白駒過隙，但即使是人類，也沒有哪對佳偶能夠生死與共到最後。

　　熒的豁達對魈來說是一種救贖，是長年追逐長夜的孤寂旅行中，一抹足以照亮前路的月光。

　　「想做了？」

　　熒用深吻代替回答。

　　她從客廳桌下的小盒子中摸出保險套，撕開包裝後，替魈套在昂挺的陰莖上。

　　熒跪坐在魈腿上，抬起臀磨蹭著魈的腹部，褲子上泅出淡淡濕印。魈伸手探入短褲，在臀部上一捏，順著會陰往核心撫摸，碰到一片水液。

　　熒的體質很容易濕，也因為這樣，幾乎不用做什麼前戲就能將他的陽物吞吃進去，完美契合。

　　花徑熱烈歡迎他的到來，也許是剛才話題的影響，魈由下而上撞得緩慢而深入，與她深深結合，不願分離。

　　熒的身軀隨著頂弄起伏，性器直往深處軟肉頂蹭，水聲和呻吟聲交錯，兩人交纏的影子落在宵燈上，共築出一幅旖旎的春光畫面。

　　魈插得太深，熒顫抖地達到高潮，花徑痙攣，魈按住她的陰蒂揉捏延長高潮餘韻，花瓣縫隙間淌出愛液，上下都哭得讓人憐惜。

　　魈抱起熒想回房間繼續，熒卻在他身上不安份的蹭動，性器還埋在體內，花徑一收縮，夾得他差點繳械。

　　「別鬧。」他往熒的臀部輕拍。「就這麼想做？」

　　如妳所願。

　　魈在熒耳畔說道，把熒按在門板上，抬起一條腿繼續操起來。每一下都深深撞上宮口，要她為自己柔軟綻放。水液沿著兩人的交合處和腿部滴下，落在門前的地毯上。

　　還不夠，還想要更多歡愉。

　　情到深處，魈也被這狂猛的情慾浪潮淹沒。熒仰首嬌喘，露出天鵝般的白皙頸子，喚醒他上回吸血甜美的體驗。魈舔了舔她結痂的傷口，交合時吸血不僅能助興，增加歡愉，還能混淆獵物對疼痛的感受。

　　但他捨不得。

　　魈勉強壓下本能，僅在熒的耳殼上咬破小洞，吸吮鮮甜血絲。現在是夏天，他捨不得讓熒總穿高領衣去上班。

　　熒的嬌啼變了調，越發急促甜膩，魈幾乎要溺死在她水潤含淚的眼眸中，引得他更想狠狠欺負她、操壞她。

　　「啊……慢一點！別撞那裡！好酸……」

　　魈換個角度研磨，卻反讓熒繃緊身子，抓緊了他的花臂。

　　「嗚啊！魈，我的身體好奇怪，感覺有什麼、要滿出來……」

　　「是舒服還是不舒服？」

　　「舒服……很舒服……」

　　魈吻住熒，她嚐到絲絲血腥味，舌尖勾住他的舌，不讓他離開，模仿身下的動作糾纏彼此。

　　熒對魈的需索，一點也不比他少。

　　身下撞擊的節奏越來越密集，熒腿一軟幾乎站不住，雙腿都被魈扛起來環在腰上，一下、又一下，腹部都被頂出微微隆起，陰蒂被磨得腫脹敏感，她哭著哆嗦，少許清液從另一個小孔洩出。

　　她連忙夾緊，隱忍地哭求道，「等等、魈……放我下來……別弄髒這裡……快要尿了……」

　　「放妳下來，妳站不住的。」

　　魈就著插入的姿態走進臥室，愛液和清液沿路滴淌，直到她被放在床上。魈抽出性器，透明銀絲從小穴牽連到他的龜頭，他將熒翻過來，從後方再度狠狠插入，操得又深又重，每一吋皺摺都被輾開、填滿愛液。

　　熒驚叫一聲，釋放了混著尿液和潮吹的液體，就像她射在魈身上一樣。

　　女孩趴在床上，羞恥和滿足的感受同時淹沒她，過多的填滿和溢出感受交錯，幾乎將她的情緒掏空。

　　難怪有人形容高潮是小死一回。

　　「不要了……魈，嗚嗯！別蹭那裡，太多了……不行……」

　　熒像條魚被他正反兩面輪流操幹，每當她哭著求饒，魈就會輕咬耳殼的傷口吸血，酥麻如電流竄過背脊，讓她的歡愉再上一層。

　　吸血鬼的的體力好得驚人，直到窗外陽光偏移西斜，魈才緩了下來，抱著她休息溫存。

　　熒埋在魈的肩上又咬又啃，像在洩恨又像是撒嬌。

　　他抬眼笑問，「還有體力？」

　　「不，沒有了，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夜幕壟罩大地，往生堂門口每年此時此刻都會擠滿人潮，燈明如晝。

　　「送仙儀式」首日依往例訂在深夜子時啟程，熒獨自站在吵嚷的人群中間，卻一點也不感到孤單。因為有個人曾經允諾她，如欲相見便喚他名，這段夜行的路程中他會負責留意大家的安危。

　　「魈。」

　　熒只是輕聲一喊，便有一道影子落在身後欄杆上。戴上儺面後，他還真就完全不隱藏自己非人的一面。即使有人看到了，也只會將那非凡的體能當作是夜叉本人附體罷了。

　　傳說和真相的分界線，往往曖昧不清。

　　魈微偏頭，像在詢問她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在出發前見見你。不能說話的話，能接吻嗎？」

　　熒故意趁魈無法說話時調戲他，結果魈輕盈地翻過欄杆，用力彈了她的額頭。

　　－－不敬仙師。別以為我不能說話，就無法治妳。

　　護法夜叉面具下的嘴形如此說道，熒讀懂了大概。當他離去時，唇角卻有被咬破的痕跡。熒輕撫自己紅腫的唇，在心中對岩王爺道歉。

　　還沒正式啟程，偷偷親一下沒關係吧？

　　剛為「送仙儀式」開幕儀式致詞完畢的鍾離打了個噴嚏。

　　砰！砰砰！

　　隨著煙火的盛放，「送仙儀式」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隊伍宛如一條發光遊龍，在地面逡巡。沿路上許多廟宇準備了供品迎接，也歡迎隨行的民眾取用。甚至有人還熱心地提供住所和衛浴，供人休息小憩。

　　對熒來說，這是一場漫長的、與自己對話的夜間旅行。

　　不間斷地走了兩個小時，熒小腿開始痠疼乏力，她停在路邊喝水。

　　叮鈴、叮鈴。

　　有些人會在燈籠上繫上鈴鐺，在夜裡遙相呼應。護法夜叉人數有限，人們也會靠彼此的力量來指引方向。

　　夜風拂過髮梢，她無端想起了跟魈一起玩的那款遊戲。

　　在虛擬世界中，她也曾有過這樣與人同行，披星戴月趕路的時候。與魈一起被純水精靈的水花炸得半殘、一起在海島玩風花羽球防守陣線……

　　種種回憶，不斷湧上心頭。

　　世界很大、路很漫長、也有許多阻礙，但她並不是一人行走。

　　有空、有魈，還有許多人。

　　月亮被雲朵遮蔽，能見度霎時間下降不少。不安感湧上，熒握緊燈籠，一手在胸口握拳，下一個補給點近在眼前，慢慢走過去就好。

　　她深呼吸，踏出步伐。

　　背後傳來一股溫暖的力道。

　　她明明沒喊，魈卻不知何時過來了。

　　他輕輕推她一把，彷彿注入了護法夜叉的迅捷祝福，使她原先沉重的腳步輕盈了起來。

　　魈此時此刻不能說話，但熒卻透過他的動作，明白了他想傳達的意涵。

　　－－繼續走。

　　－－我會在妳身邊。

　　白天扮演護法夜叉的魈等人會輪流上巴士小睡，載到當晚鑾轎預計停靠的目的地，等待鑾轎抵達後，再加入行進隊伍，繼續護衛值勤。

　　腳上熱辣辣的，起了不少水泡。熒坐在橋畔，月光照耀河水波光粼粼，倒不失為一個喘口氣的休息站。她剛把鞋襪脫下，腳踝就被一雙手給托住。

　　「魈？」

　　「現在是休息時間，我過來看看妳。」

　　魈熟練地清理她的傷口，挑破幾顆比較大的水泡，然後幫她貼上透氣的敷料。他一身輕便裝束，黑色短衫和長褲，與護法夜叉的凜然模樣判若兩人。

　　熒說道，「聽說過橋後有送仙期間限定的夜市，剉冰和素菜都很美味。」

　　「妳若想去，我便陪妳。只是妳還走得動嗎？」

　　「走不動了……欸！魈！你做什麼！我開玩笑的，快點放我下來，很多人在看……」

　　魈挑起熒的背包，把燈籠掛在背包上，一把將她攔腰抱了起來，橋上民眾目光齊刷刷投向兩人。有聽說送仙儀式中走不動搭車或騎車的，但從未見過被人公主抱著走的。

　　熒臉頰燒紅，把頭埋在他的肩上。

　　「哪有人這樣逛夜市的？」

　　熒聽見魈悶聲笑了笑，將她放了下來。

　　「別勉強自己。」

　　「我才沒這麼柔弱。」

　　兩人在夜市中牽著手閒逛，由於魈的清冷俊雅外觀，路人的回頭率不低，攤販也經常誇他好看而給予優惠。

　　熒咬了一口章魚燒，「你這張臉真的到哪都很吃香啊。」

　　魈耳尖泛紅，「妳也……很好看，在我眼中獨一無二。」

　　這種大直球，也只有魈能說得出來了。魈誇人的話術雖然有待加強，但勝在真誠，熒很受用。

　　接下來熒沿途中只要經過祭祀仙人或夜叉的小廟，就會走進去合掌上香。這晚她剛走出小廟，便聽到身後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誰？」

　　黑暗中走出一名衣服破舊的中年男子，牙齒缺了幾顆，面容猥瑣。

　　他手上拿著一把小刀。

　　熒想起前陣子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看著她，難不成就是－－

　　男人撲了過來，熒及時閃到柱子後面。

　　「我可終於找到妳了，小姑娘，妳不會忘了我吧？妳害我被關了十年，整整十年！我當初做錯什麼？我不過是想跟妳玩一下，再送回去家人身邊，你們都誤會我了！」

　　「我對你沒印象，你認錯人了吧。」

　　「認錯？怎麼可能，妳的樣子化成灰我都記得！」

　　廟前的小徑是唯一的出口，被他堵住，而後方則是一片幽暗無光的樹林，以她現在的狀況，不管往哪逃勝算都不高。

　　在男人再次撲向熒時，一柄長槍斜插落地，釘在他的鞋子前方，有效嚇阻了對方的動作。

　　魈轉身，仙袖飄揚，像極了古老傳說中保護璃月大地的夜叉本尊。

　　少年的背影與熒幼時模糊的記憶重合在一起。

　　熒想起來了。

　　

　　在十歲那年，她確實見過魈。

　　

　　那年也是一樣，隊伍浩浩蕩蕩地從往生堂門口出發，隨著路線的拉長，人群們三兩成群越走越散，她意外與家人走失。

　　一名男子親切地伸出手，說他可以帶她去找爸媽，便強行將她拽入一旁的樹林裡，把她按倒在地上。

　　多虧隨行隊伍的魈及時發現了她。

　　燈籠落在地上滾了一圈，燒了起來。被撞暈的熒後腦杓滲血，男人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想用她的性命來威脅魈，卻因少年的稚嫩外觀而低估他的武力，稍不留神便被打得滿地找牙、奄奄一息，肋骨還斷了好幾根。

　　魈踩住他的背，用束帶捆住男人，撥了通電話給鍾離，通知警方過來逮捕他。

　　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玷汙這個儀式。

　　熒趴在魈的肩上，魈托住她脆弱的後腦勺，整掌心因此沾滿血。鼻尖的血腥味刺激著他的神經中樞，喝血袋喝了幾百年，許久沒碰到新鮮人血，出於種族血脈的本能，古老低語在大腦響起，絲絲剝離著他的理智。

　　－－我的孩子。

　　－－喝吧，喝下這杯美夢。

　　－－然後告訴我，是什麼滋味。

　　只要嘗一口就好。

　　 一口就好。

　　魈撩開熒的金髮，薄唇抿上肌膚，舌尖輕輕劃過傷口。男人見到魈吸吮著熒頸後的傷口，恐懼地大叫。

　　「怪物－－有怪物啊！」

　　魈即時尋回一絲理智，踩住他的手，將翡玉長槍插在他腦袋旁的空地上，塵土揚進男人眼裡，刺得他痛苦哀號。

　　魈擦去嘴角的血痕，眸光閃爍，臉上寫滿對自己屈服於本能的失望和厭惡。

　　在魈被自責淹沒前，熒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小手掀開他的面具。

　　「仙人哥哥……長得這麼好看、又保護了我，才不是什麼怪物。」

　　熒的嗓音軟甜，純真的童言童語，像一抹陽光照在他身上，溫暖而灼燙。

　　魈喉間一哽，蒼白的臉上露出苦笑。

　　遠方傳來警車的鳴笛聲，他重新戴上面具，將熒交給了女警。地方的警察與往生堂亦多有業務上的配合，沒有多做過問，和他點頭示意後，便將口吐白沫的男人給銬走了。

　　熒趴在女警背上，向他揮揮手。

　　少女當初否定他是怪物的那句話，沉甸甸地壓在他心中，直到今日，仍是他與心魔對抗時的錨點。

　　魈為了不讓心魔有機可趁，便去了山上獨居靜修，直到前年才又回到璃月港。

　　－－你離群索居太久，需要多與人群接觸，對你會比較有幫助。

　　於是原本住在往生堂宿舍的魈，就這樣在鍾離的建議下單獨搬出去住。

　　沒想到對門鄰居恰好就是當年被他救下的熒。

　　鍾離給了魈一臺手機，說是讓他融入社會用的。在遊戲中認識熒也同樣純屬巧合－－他不過是習慣性對需要幫助之人伸出援手，沒想到緣分來得這麼恰好。

　　而在三個月前，魈發現那名男人經常在熒下班後尾隨她一段路。

　　由於男人行蹤隱匿得很巧妙，又沒有其他直接證據，現行法規無法制裁他，魈也只能多加留意熒的上下班狀況、陪她一起晨跑，盡量讓她避免落單。

　　魈把熒護在身後。

　　男人認出魈來，對著熒咆哮。

　　「妳不知道？他可是吸人血的怪物！他咬著妳，滿嘴都是血－－」

　　熒走到那人面前，舉起手，狠狠灌了他一拳。

　　砰！

　　快到魈來不及阻止。

　　「在我看來，你才是怪物。」

　　人心往往比鬼更可怕。

　　「魈呢，是守護我、守護整個璃月港民眾願望的英雄。」

　　和十年前不同，這回是熒揍的人、也是她撥的報警電話。平常和魈玩健身環和慢跑特訓的結果，在這時展現了出來。男人臉上緩緩流下鼻血，他被揍得七葷八素完全說不了話。

　　附近的警察趕到後，將對方鎖上手銬。熒說自己沒有大礙，所以婉拒了上救護車的建議。警察注意到一旁的魈，了然地點頭，有護法夜叉在不會出有什麼岔子，只說了請熒稍晚記得過去局裡做筆錄。

　　魈摘下面具，露出一雙比平常還要銳利通透的金眸，讓人望而生畏。

　　「你怎麼摘下面具來了？這樣算不算瀆職，萬一觸犯岩王爺怎麼辦？」

　　「妳受傷了。」魈頗有責備她剛才貿然出拳之舉的意味。

　　聽魈一說，熒這才注意到自己重擊跟蹤狂的右拳指節破皮出血，馬上抱著手委屈叫疼。

　　「好痛。」

　　「怕痛？妳方才下手倒是毫不猶豫。」

　　「誰叫他對你出言不遜……」

　　「我本來就不是人類，妳何須跟他計較，弄傷自己的手？」

　　「你就為了訓誡我，打破規矩脫下面具跟我說話？」

　　虧她剛才還在煩惱要怎麼跟他溝通。

　　「我只是擔心妳受傷，萬一他藏有其他凶器……」魈深吸一口氣，語氣柔了幾分，「下次切莫再如此莽撞行事，有我在現場也不行。」

　　「魈，你別在意他說的那句話啊，我想起以前的事了，你才不是怪物，你是我的英雄。以前是，現在也是，未來也一直都會是。」

　　「我不介意他人如何看我。」魈輕輕握住她的手，「只要妳安全無虞就好。」

　　歷經千年的沉澱，魈早已過了自卑自輕的時期。鍾離給予他姓名，也教會他運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這個國家。

　　而熒總是能打破他很多原則，讓他為她不斷破例。

　　只要在熒面前，他長年控制得當的吸血衝動會被放大。

　　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

　　魈垂首舔了舔熒的手背，只是一個小擦傷，鮮血量不足以影響他的理智，熒感到些許酥麻輕喘出聲，魈停下動作，熒卻輕輕攬住他的後腦杓。

　　「沒關係，喝吧。」

　　魈的眸光瞬間轉紅，他把熒扣在懷裡狠狠吻住，直到熒快不能呼吸，少年才鬆開她，嗓音微啞，「別縱容我，我會失控的。」

　　「如果我說，我就想看你失控呢？」

　　「別鬧。」魈咬了咬她的耳垂，「這裡隨時都會有人經過。」

　　平常的魈總是清冷自律、講求效率的形象，晨跑從不遲到、深淵更新第一天就滿星，得知他是吸血鬼後，熒便喜歡利用這點來試探他的底線。

　　看著他意志力一點一點瓦解，很有成就感。雖然最後遭殃的總是她，但這樣會讓魈感覺更加立體鮮明許多。

　　「現在路程尚未過半，妳還要留存體力繼續走下去。」

　　魈輕聲淺笑，「我在終點等妳。」

　　

　　

　　

　　

　　七天六夜的「送仙儀式」來到尾聲，熒也終於獨自完成這趟旅程。

　　撇除休息時間，某位夜叉下崗後總會溜過來陪她走一段路的話，八成的時間她確實都是一個人行走。她得意地把紀念獎章合照發上社群軟體，馬上就收到了空的私訊。

　　果不其然挨了一頓念。

　　安撫完護妹心切的哥哥後，熒最後扔了一句重磅炸彈。

　　－－對了，我有男朋友了，回來再跟你介紹。

　　空：！！？？

　　璃月港曾經飽經戰火，「送仙」儀式不僅是為了傳遞人們對岩王爺的敬意，也是為了悼念當時逝去的英魂。也經常有人在終點向伴侶求婚，歷經七日的共同扶持後，獲得在場眾人和岩王爺的祝福。

　　水面上千里長燈，串連起眾人的願望；臨水岸邊種有成排竹林，竹葉上綁著各色籤紙，人們也會將心願書寫於其上，隨著夜風輕輕搖曳。

　　載著岩王爺仙祖法蛻的鑾轎停在玉京臺，由璃月七星等政要人士進行迎接。熒對這部分環節興趣不大，在停車場找到往生堂的專用巴士，悄悄湊了過去。

　　「咳，這裡只有工作人員可以進入。」

　　浮舍站在門口眼神肅穆，熒感到尷尬和抱歉，正要改用手機傳訊息時，下一秒這名壯漢卻笑開了替她把門推開。

　　「－－當然，工作人員的女朋友也可以。」

　　這位大哥就是喜歡捉弄他們。

　　「謝謝浮舍大哥！一點小心意，給大家補充體力，你們辛苦了。」

　　熒把剛買來的車輪餅遞給他，便鑽進了車廂內。魈剛把袍服換下，換上往生堂制式工作服，那件衣領繡了朵梅花的黑色襯衫。他今天描上殷紅眼線，屬於夜叉的那份凌厲還沒褪下，多了分走入人間煙火的魅惑感。

　　「我來啦！」

　　魈接住了投入懷抱的戀人。

　　「你可以說話了？」

　　「嗯，現在是休息時間。」

　　魈勾起她的下巴，在唇瓣上淺啄。

　　「恭喜妳完成這趟旅程。」

　　熒舉起他們之前一起做的宵燈，「陪我去碼頭放宵燈吧。」

　　海風涼爽，兩人提燈漫步在港邊，與人群擦肩而過。

　　熒看著一對兄妹手牽手提著宵燈走過身旁，「你以前救過我，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那不是什麼值得懷念的回憶，忘了也是件好事。況且，我當時屈服於本能，吸了妳的血，至今仍是我不願回首的回憶。」

　　「吸血鬼吸血，是很正常的事呀。」

　　「我若是無法控制吸血的慾望，那與牲畜沒兩樣。」

　　魈看向天空，眸光倒映出月色，如今的他有了想守護的人，已經不會再迷惘。

　　「很久以前的我，確實是那樣的，直到我遇見鍾離先生，他給了我姓名，教會我如何抵禦吸血本能，在那之後，我便十分謹慎，避免自己又回到只知渴求鮮血的狀態。」

　　「所以你這段時間獨居，孤僻到像是清修人士，是為了替當年失去理智吸我血一事贖罪？」

　　魈默認，「妳很……特別。妳的血對我來說有特殊的吸引力，那次的失控我一直耿耿於懷。在我釐清原因、徹底掌握自己的狀態之前，我必須遠離人群。」

　　「但那種狀況，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了，不是嗎？」

　　熒笑了笑，「也許這就是我們相遇的理由，如果你當時沒有救了我，沒有搬來這裡住，我們就不會重逢，我也不會這麼順利完成『送仙』並解開心結，我非常感謝能夠與魈相遇哦。」

　　「我也是，與妳重逢，雖然那樣活著也無妨，但直到生活中有了妳的參與，我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魈和熒十指交扣，如今的他們已經是對方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曾經被遺忘的年歲裡，兩人始終不斷朝著彼此靠近。

　　熒明明怕暗，卻願意為他走入黑夜。

　　魈明明畏光，卻願意為她親近白晝。

　　他們為接近彼此，直面了各自的脆弱之處。

　　兩人走到碼頭終點，這裡已經聚集了大批人潮，輪流上前流放水燈。熒蹲下身子，把宵燈輕輕放在水面上，正要往前一推時，魈出聲：「等等。」

　　魈碰觸宵燈底座的機關，露出藏在其中的蝶形琉璃吊墜。熒想起在古籍中讀到過的－－金鵬日啖毒龍，因無法承受毒性焚盡而亡，在世間留下琉璃心。

　　這枚蝴蝶琉璃吊墜，同時也是一顆精巧的哨子。

　　「這顆哨子用特殊材質製成，遇到危險或是無法出聲的時候，妳可以吹響這顆哨子，無論身在何處，我定會趕到、護妳周全。」

　　熒低頭，讓魈將鍊子掛在她頸項上，看著兩人一起製作的宵燈越漂越遠，與其他燈影相融。

　　「說起來，鍾離先生是不是也大有來頭？他作為往生堂的管理人，不可能不知道你們的身份吧？」

　　魈一笑，「妳之前就說中過了。」

　　熒回想自己上次跟魈什麼時候聊起過鍾離，然後臉色大變。

　　「不會吧？他就是岩王帝君？他相處起來很親切呀，完蛋了，我之前還消遣他總不帶摩拉出門……」

　　「沒事的，鍾離先生不是這般拘泥小節之人。」

　　況且，她說的也是事實。

　　遠方在玉京臺上賞燈的鍾離又打了個噴嚏，胡桃嚯地問他是不是感冒了，鍾離看向下方繁華的街道，目光落在相擁的一對情侶身上，輕聲一笑。

　　「過不久可能有喜酒喝了。」

　　

　　

　　

　　

　　七天六夜的送仙儀式宛如一場夢，也或許是心結解開的關係，從那之後，熒便沒這麼害怕黑暗。

　　他們倆人仍然維持著晨跑的習慣，魈還是一樣避開陽光日照，還是一樣會在慢跑結束後來上一碗杏仁茶。偶爾因為暴風雨停電時，魈也會主動過來陪她。

　　有他相伴的生活平安而充實。

　　下班後，熒洗完澡打開手機遊戲，看到剛更新的活動介面忍不住哀嚎。

　　離垢者肅心旅宴。

　　「天啊，這個活動又來了。」

　　兩年前的「風來人劍鬥綺譚」仍使人記憶猶深，她因為拿不滿獎勵而搖到魈這個大佬，看他秀了一波操作。

　　那便是一切的開始。

　　兩年後她的鹹魚隊伍還是打不過，於是又向魈送出求救的表情符號。

　　－－幫幫我吧護法夜叉大人！

　　裝弱可恥但很有效。

　　幾秒過去，清脆的提示音響起。

　　

　　

　　「魈」申請加入您的世界。

　　

　　

112.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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