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熒|旅行者病得不輕,流浪者也病得不輕(01)(R)

#全文5w9一發完,這是有病的兩人一起治癒彼此的故事

#慶祝阿散1204灰燼PV發佈1週年+1207入池一週年

#劇情為開車服務,私設很多,請勿考究,注意閱讀順序

  

  

01

  

  旅行者懷疑自己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之所以發現這件事,要說回那場明論派舉辦的觀星活動。

  展示模擬星空的會場全暗,為了提供最佳的觀星體驗,安排參與者躺在軟墊上,仰望穹頂星體的四季縮時變化。

  而稍早熒以一句「這裡有人嗎?」在流浪者身邊的空位坐下。摘下帽子的流浪者看起來平易近人許多。

  他冷聲問,「空位明明還有很多,妳偏要選我旁邊?」

  「其他位置角度都沒你這邊好,派蒙跟我擠一下就好,可以吧?」

  「這裡讓給妳們。」

  流浪者剛要起身,就被熒扯住披肩,她落落大方地說,「活動快開始了,現在換座位的話,會給其他人造成困擾的。」

  流浪者盯著她看了片刻,在原位坐下。他對這虛假的星空不感興趣,只是為了完成納西妲的課題,才勉為其難答應。

  輕柔的音樂響起,燈光暗下,眼前的天花板變成一片璀璨星空。

  他從活動開始後就閉著眼睛,而身旁旅行者和派蒙指出幾個星座,小兔座、歌仙座、幼獅座……

  「阿散你看,那個是浪客座吧?」

  熒指向星空一角,星光相連成一尊捧著心的人偶。

  流浪者嗤笑一聲,「星體在幾百萬光年前就已存在,星座不過是近代天文學家穿鑿附會的結果。」

  將浪客座的星點整體偏移轉幾度,或從另一個角度看,就成了天下人座。些微之差,使他的命運有了雲泥之別。

  「你這種解讀方式對明論派太失禮了,你在教令院人緣肯定很差吧。」

  「是啊,跟廣結善緣、朋友滿天下的旅行者哪能比啊。」流浪者諷道。

  「倒也不是這麼說……你的朋友至少還有我、派蒙跟納西妲嘛。」

  「我哪時候承認過我們是朋友了?」

  「你之前說了不只一次『以為我們是朋友』,我還以為你希望如此。」

  派蒙抱緊了熒的手臂,「不當朋友就算了,哼,真是不知好歹。」

  流浪者輕笑,「與我走得太近會惹上麻煩的,既然妳們遲早會離開提瓦特,就最好別與我走得太近,當心到時候想走也走不掉。」

  「哦,原來你是害怕跟我們分開。」

  「……妳這超譯能力,哪天就算不當冒險家了,也不用擔心餓死,能去知論派混口飯吃。」

  他們的音量引來隔壁學員的目光,彼此對看一眼,選擇暫時休戰,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星空投影上。流浪者索性側過身去,一手枕在腦後背對著兩人,避免繼續鬥嘴下去。

  繪本般的畫卷在空中投影鋪展開來,一道女聲說明:「傳說在提瓦特星空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屬位置。見證星星殞落的人,所許下的願望便會實現。」

  「如果可以對著流星許願,我要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美食,熒呢,妳會許什麼願望?」

  「這個嘛……」熒沒有馬上回答。

  「猶豫什麼?」流浪者看著天幕上落下的星軌,如雨絲一般劃過天空,「許願和血親一起離開提瓦特,難道不是嗎?」

  「以前或許是吧,但如今我有其他願望了……」熒向穹頂伸出手,像是要將整個星空捧進懷裡,「我想在提瓦特多待一會,我想知道這個世界的邊界在哪,也想看看你說的,風是不是真有吹到頭的時候。」

  這是他常掛在嘴邊的話,熒故意用來釣他。流浪者轉過頭,與她四目相交。

  「阿散呢,你有什麼願望?」

  「擁有願望就代表有求於人,這世上可沒有白吃的午餐,平白無故實現的許願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說說嘛,是找到博士將他千刀萬刮、還是順利完成論文從教令院畢業?」

  「妳都幫我說完了,我還要說什麼。」流浪者懶懶地道。

  「你在敷衍我。」

  「嗯?妳現在才發現啊?」流浪者彎起唇,「好吧,妳過來點,我可不想讓其他人聽見。我的願望是--」

  熒依言翻身靠近少年,兩人之間近得可以數清對方眼睫毛有幾根。在昏暗光線下,熒注意到,流浪者瞳眸如貓眼石般,映射著天穹的細碎星光。他近乎耳語的聲音和笑聲似乎有魔法,讓熒的耳尖一熱。

  「哪天真的見到流星雨,而妳也在場,我就告訴妳。」

  熒哦了一聲 ,「你想約我一起看流星雨就直說嘛,不必這麼拐彎抹角。」

  流浪者見她又把球打回來,輕哼,「隨便妳解釋,反正我已經說完了。」

  「我見過喔,從地上升起的流星雨。」

  熒說起了跟宵宮、艾文一起度過的奇幻之夜,從地上升起的逆飛流星,是足以銘記一生的美景。

  「妳說妳接住了那個從空中墜落的煙花匠?」

  「總不能眼睜睜看她掉下去吧,畢竟她是個凡人,和從正機之神身上掉下去、硬到砸壞地板都沒事的你可不一樣。」

  流浪者輕呵一聲,「是啊,的確和我不一樣。」

  熒聽出他的自嘲,給了他台階下,「下回你要是不小心用完空居力,我可以勉為其難撈你一把。」

  「謝了,不需要。」

  與流浪者之間的吵吵鬧鬧,不知不覺已經成了熒旅行途中的一幀特殊風景。

  即使沒有一起旅行,每次回到須彌,也會不由自主想起他。

  他是待在智慧宮看書?還是去外面蒐集情報?抑或是坐在哪棵樹上俯瞰凡間?

  楓丹預言告一段落後,熒回來須彌,跟納西妲閒聊近況,離開時,白髮神明喊住了兩人,拿出兩張印著星空的票卷。

  「我這裡剛好有兩張明論派的觀星活動入場卷,妳們要不要去看看呢?」

  流浪者也在喔。

  納西妲不知是有意無意,刻意補上了這句話。派蒙聽說外面有很多賣小吃的攤位,還有星球造型的甜品,央著熒一起去了。

  她去得有點晚,一眼就在黑壓壓會場中找到流浪者。

  回憶結束,觀星活動也告一段落,人潮逐漸散去。萊依拉正在臺前收拾器材,熒主動走過去跟她打招呼。

  萊依拉對熒面露微笑,目光落在流浪者身上時有一絲停頓。

  流浪者是因論派的新生,在學院祭有不少高光時刻,言詞鋒利一針見血,經常獨來獨往,同儕間對他的評價很兩極。

  顯然是注意到萊依拉的不自在,流浪者說自己還有其他任務,便先行離開了。

  萊依拉鬆了口氣,將手放在胸口,「熒和阿帽同學認識很久了?」

  「一段說來話長的……孽緣吧。對了,上回他在學院祭對妳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妳別在意,他這人就是這樣,本性不壞,但表達方式有點異於常人。」

  「我回去後也思考了很久……關於『力量只是工具』這句話,我果然還是不能認同他的想法。」

  萊依拉把手放在胸口,「我學習占星術,並不是為了預見未來、追求私利。過度在意預言而忽略現在的話,我認為本末倒置。」

  過度謀求私利的人,終將失去星空的賜福。從神座上殞落的少年,也是因為對神之心的私欲而自食惡果。

  直到今天,他也還是保持著一樣的看法嗎?

  觀星活動會場外聚集不少攤商,熒買了千層酥酥給派蒙和萊依拉。

  「謝謝妳們舉辦這場活動,一次看到四季變化下的星空,收穫很豐富。我很好奇,明論派有學者在推算流星雨的週期嗎?」

  「我記得有位前輩寫過相關論文,如果熒有興趣,我可以幫妳找看看。」

  「熒這是想許願嗎?」派蒙嚼著千層酥酥,好奇問道。

  熒不自覺望向流浪者離去的方向,若說沒有一點好奇是假的。

  她確實想知道,流浪者到底會對流星許下什麼願望--熒原以為他會嘲笑這個傳說,沒想到卻賣了個關子。

  得到了神之眼的無心人偶,如今的願望是什麼?

  她對派蒙笑了笑。

  「是啊……我要讓我最好的旅伴實現吃遍提瓦特大陸美食的心願!」

  「嘿嘿,我就知道妳對我最好了。」

  

  

  

  

  從那天起,熒發現只要見到流浪者,心臟就會跳得特別快。

  熒把對流浪者的過度在意,歸因於給予他真名這件事。熒自知終有一天會離開提瓦特,因此從不給塵歌壺的動物取名字,做好隨時讓牠們回歸自然的準備。

  但流浪者不一樣。

  將自己的過去存在的事實抹除,不代表不會留下新的足跡。而他的每一步,都會與她贈與的姓名綁定在一起。

  即使未來熒離開了、被這個世界遺忘,人偶之身的流浪者也會用這種方式,在提瓦特大陸上留下她的痕跡。

  熒現在才意識到這個事實,往她心臟上悶悶敲了一擊。

  流浪者毫無異議地接受了她取的名字,在學院祭納西妲他取了阿帽綽號,熒本以為流浪者其實並不在意怎麼被稱呼。然而當熒有一次喚他阿帽時,流浪者卻朝她冷冷一瞥,要求熒用真名喊他。

  「喊阿帽不行嗎?」

  「我說過,我不喜歡那個名字。」

  「你這樣納西妲會難過的。」

  「她才不會,倒是妳,到底喊不喊?」

  突然被這麼要求,那熟悉的幾個字突然卡在了舌尖。血液衝上臉頰,熒試了幾次,輕聲喚出給予流浪者的名字,他點點頭,表情似乎愉快許多。

  在這種若有似無逐漸拉近的距離感中,迎來了一年一度的花神誕祭。

  這是草神脫離大賢者囚禁後的第一個花神誕祭,全城下上無不卯起來準備。為了幫納西妲慶生,旅行者自告奮勇幫妮露採花神誕祭上要用的月蓮花。

  金色蓮花沿著須彌東側的水岸生長,數量不多而分散,從北側的卡薩扎萊宮、東側化城郭再到維摩莊的河道,甚至連桓那蘭那都有。

  她把流浪者也喊來幫忙,理由是能讓納西妲放鬆說真心話的人不多,他倆就是其中之二,幫朋友慶生天經地義。

  「妳還真是喜歡玩朋友家家酒。」

  「別擔心,到時候我、派蒙跟納西妲,也會幫你慶生的。」

  「哈?我才不需要。」

  「你認命吧,我們會做一個巨大蛋糕、用蘭那羅石像佈置會場、準備各種國家的慶生料理、還要幫你戴會唱歌的壽星帽……」

  水花濺上小腿,熒看向始作俑者,他吹散手上的風球,「再閒聊下去天都要亮了,說要採月蓮幫小吉祥草王慶生的是妳,該不會打算把工作都扔給我吧,還特地挑晚上來,明天要是爬不起來做委託,我可不會幫妳。」

  「謝謝你的關心,最近凱瑟琳那邊為了幫助新人冒險家適應,探索世界打開寶箱解除機關,也能計入每日任務,我去楓丹晃一下就有了。」

  熒笑瞇瞇答道,流浪者的冷嘲熱諷像是打到一團棉花上,總是對她不起作用。

  溪水冰涼,兩人把鞋脫了放在岸上。熒赤腳踩在水裡,摘下一朵月蓮。

  「傳說見到月蓮開放的話,到月亮再次升起為止都會變得幸運--我只是想起了這個傳說,月蓮只在夜間綻放,那我們來採月蓮,就是接下來這一天都會很好運的意思。我這個朋友夠意思吧,找你來分享好運氣。」

  「鳴神大社求籤、梅洛彼得堡福利餐,現在則是月蓮?我無法理解,凡人為何總愛追求儀式感。命運是寫在世界樹上既定的預言,沒有人能夠改變,無論占卜結果是好是壞,都早就注定好了。」

  熒搖頭反駁他,「但芙卡洛斯摧毀神座、楓丹人並未被溶解,證明了預言是能被打破的。」

  「即使破除寓言的代價,是獨自背負長達五百年的謊言、以及犧牲一位神明的性命?」流浪者問道,「這樣是否真的值得?」

  「生命的價值無法量化,情感的重量亦如是。」熒低語道,「有人會為了拯救愛人犧牲一個城邦的人民;也有人為了復仇,將整個國家埋入黃沙底下。我是人類,並非神明,也會自私地想為朋友慶生而折取蓮花。」

  月光靜靜流淌在溪谷間,遠處的蕈獸正吐著泡泡陷入沉睡,須彌的夜晚依然生命力充沛。

  旅行者經常感情用事,流浪者都看在眼裡。她的旅行目標明確,理應當直奔與血親的約定而去,但她卻一再地駐足,有時是為了寶箱,有時是為了名為原石的貨幣,有時是無法拒絕朋友的請託。

  明明去了楓丹,卻又因故頻繁出入須彌城,旅行的節奏成謎。

  為了朋友啊……

  「如果我說……」

  流浪者尾音拉長,像是遲疑,又有點吊人胃口的上揚。

  「我想要妳今天摘的所有月蓮,妳會給我嗎?」

  流浪者很少說他想要什麼。

  開寶箱會嫌棄她沒出息連這種破爛都要、做料理又會被質疑是不是想毒害他。不吃不喝也不會死的人偶,其實很好養,幾乎沒有物質慾望。

  這是他第一次對熒提出了要求。

  「真難得,你竟然會跟我要東西。」

  流浪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蠢話,拉低帽沿,「我隨口講--」

  「可以呀。」熒爽快道,「既然你想要,我們就去把全須彌的月蓮都摘光。」

  少年愣了愣,「那小吉祥草王的生日怎麼辦?」

  「唔……須彌境內草木繁盛,還有劫波蓮、帕蒂莎蘭等許多花卉,也都很漂亮,我想納西妲不會介意的。」

  月蓮上的水滴落下,在熒的手臂上劃過一道晶潤水痕。

  流浪者移開了視線。

  「這麼多月蓮,妳要我放在哪?」

  「這個簡單。」

  旅行者在塵歌壺建有一棟屋宅,專門留給貴客,近來只有流浪者造訪。正門口蓄了小水池,一夜之間栽滿了送給流浪者的新鮮月蓮,隨著夜風飄香。

  於是花神誕祭上的月蓮,全換成了劫波蓮。

  「真奇怪,今天的會場裝飾,沒看到月蓮?」

  「聽說是月蓮只在晚上綻放,拿來布置白天的會場,稍嫌有點含蓄了。」

  熒忽略路邊行人的對話,和派蒙一起走進淨善宮,親自去迎接今天的主角。她捧著用帕蒂莎蘭和劫波蓮編好的花冠,小心翼翼戴在今天的壽星頭上,牽著她搭上裝飾繁複美麗的花車。

  花瓣紛飛、蜜糖傾灑,舉城上下都在慶賀著納西妲的生日。

  花車顛呀顛,一路行駛到了大巴札,妮露的花神舞蹈隨著音樂一起展開,舞臺下的人們,不分學者或武士、平民或貴族,紛紛跳起舞來。

  熒牽起納西妲走進舞池,歡快地和人們一起旋舞,金色雙鬢彷若陽光編成的綢緞,在空中蕩漾出美麗弧線。一曲結束時,熒將納西妲交給賽諾,由大風紀官繼續陪著這名小小神明起舞。

  熒眼角餘光瞥見角落的藍白身影,她悄悄踱步過去,就像接近一隻正在放鬆的貓咪,她剛要出聲,流浪者就轉過頭對上視線。

  「你怎麼來了?我以為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哦,我知道了……是跟學院祭一樣的理由吧?暗中維持秩序。」

  熒的臉頰因剛才的旋舞而紅潤,額上沁著薄汗,「一起跳舞吧!別跟我說你不會,我知道,你以前可擅長劍舞了。」

  「這兩種差得可遠了。」

  「走嘛,你都來到這了,今天有許多外國遊客,沒有人會在意你是誰的,跳得不好也沒關係,就算踩到我的腳,我也不會生氣--只有今天是特別的。」

  「妳有這麼多朋友,幹麻不去找他們跳?」

  「他們又不是你,怎麼能相提並論,我現在只想跟你跳。」熒眨了眨眼,「就算你故意踩到我的腳,我也不會生氣。」

  流浪者握住熒的手,嘲弄一笑。

  「哦?看來妳已經做好被我踩斷腳的心理準備。」

  結果流浪者跳得出乎意料的好。

  畢竟本來就有舞蹈的底子,隨著音樂節奏起舞更是不在話下,甚至能帶著熒避開周圍人群,黛藍色披肩像蝴蝶翅膀般,在流浪者背後輕盈翻飛擺盪。

  「我就說吧,你明明還挺有跳舞天份的……啊!」

  熒剛稱讚完,就被流浪者不留情地踩了一腳。她疼得眼眶泛淚,少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微彎,眸若含星。

  這也太犯規了。

  熒認識他以來,幾乎不曾見到他這般真誠毫無防備的笑容,她不想承認但確實有點受蠱惑,勉為其難原諒了他這幼稚的舉動。

  「阿散,要是你能多笑一點就好了。」

  「妳還想再被踩一腳是嗎?」

  「我不會再讓你得逞了……」

  喀擦!

  慕名而來的的楓丹記者,用留影機拍下了少年少女笑著跳舞的這一幕。

  接近中午,大巴札附近支起不少攤位,廣場中央擺出數張長桌,佳餚美酒取之不盡,就連派蒙都撐著肚皮說吃不下了。熒拎了一袋糖果回來,流浪者在遠離人群的涼亭佔了位置。

  「我知道你討厭甜食,特地挑了史萊姆黏液口味的,清爽不膩,派蒙試吃後大力推薦!」

  「我才不……唔!」

  熒趁流浪者不備,硬是塞了一顆軟糖給他。流浪者自身的教養使然,他做不出吐食物的無禮舉止。他用「妳死定了」的眼神看著熒,嚼著糖果嚥下。

  ……好吧,確實不難吃。

  「妳不自己嘗看看?」

  熒搖搖手指,「這種特殊口味,物以稀為貴,我只買了一顆而已。」

  「這樣啊,真可惜……」

  流浪者抬起熒的下巴,另一手攬住她的腰,俯身四唇相貼。

  !

  少年的舌尖將糖果碎末推入,讓她也嘗嘗這個味道。熒推擠著他的胸膛抗拒,但流浪者卻將她箍得更緊,舌頭還在她的口腔內刮搔一圈,確認她吞下後,才結束這個強制的吻。

  「你做什麼!」

  流浪者拇指擦過唇瓣,似乎在回味方才的糖果……或是吻。臉上是成功反將一軍的愉快神情,「怎麼,吃個糖會要了妳的命?瞧妳反應這麼大,該不會是妳的初吻吧?」

  「才、才不是……我的初吻早就給了派蒙。」

  「哦,那就更不需要生氣了吧。剛剛那也是我的初吻,除了妳以外,我沒親過別人。」流浪者的語氣太過平淡,讓熒後知後覺地臉頰燒燙起來。少年狡黠一笑,「這麼說起來,反而是妳占我便宜了。」

  熒心臟跳得飛快,對自己不合時宜的心動感到荒謬。

  流浪者沒心沒肺的態度,還動不動說她在玩朋友遊戲,根本無法想像他跟誰交往的模樣。

  熒撫上胸口,嫌棄自己的心臟太沒出息。

  不過是個吻啊……

  不過是這名少年的第一個吻。

  心臟啊,別跳了。

  如果能捨棄這顆心,是不是就能阻止情意滋長?

  「熒!這裡還有好多好吃的,納西妲也在找妳喔!」

  派蒙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熒說要去看看她們,便匆匆落荒而逃,留下了一袋糖果給流浪者。

  少年拈起一顆珀金色軟糖,讓他想起熒被吻之後方寸大亂的雙眸。

  他把糖拋入口中,含在舌尖上。

  「……真甜。」

  

  

  

  

  由於花神誕祭那天旅行者和流浪者的共舞,被記者拍下來並登上蒸氣鳥報的一角,傳到須彌城後,兩人在交往的流言不脛而走。

  納西妲把熒找來,問她是否需要闢謠,熒卻陷入沉默。她把這段時間對流浪者的心動、在意和任他予取予求的變化都傾洩而出。

  她把帶來的甜點擺在桌上,只要心情不好,她就會去吃甜食。

  「納西妲,我恐怕病得不輕。」

  「不妨承認妳就是對他有好感呢?」

  「但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姑且不提他以前發生過什麼,但他確實想要迫害納西妲妳啊,我要是……喜歡他,那先前的對立算什麼?」

  「生命的長短取決於態度,善與惡也不過是立場的抉擇。無須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妳對他的看法。他具有不可度量的可變性,而且還遇上了妳--降臨者本身對提瓦特來說,也同樣是預言之外的變數,使既定命運有了被改變的可能,魔神芙卡洛斯便證明了這點,不是嗎?如今楓丹已是無神的國度。」

  派蒙先瞧向熒,又瞧向納西妲,在感情話題上,她這個旅伴選擇了支持,「如果熒真的喜歡他,我也會祝福的。」

  「但是,如果我未來必須離開提瓦特,他該怎麼辦?我也不確定他是否會想跟我走……」

  「妳不妨換個角度想,也許能把這當成留在提瓦特的契機。」

  「為了他留下來?」

  熒愣了愣,表情有一些不自然,她低頭用湯匙將奶霜舀上帕蒂莎蘭布丁,一匙又一匙覆蓋了柔軟甜蜜的淺紫色凍體。

  熒把布丁切成兩半。

  一邊是哥哥空,一邊是「__」。

  在這段時日的相處陪伴之下,他的存在感已經膨脹到如此程度。

  早知道就別給他起名了。

  起名之前,他是隨處可見的流浪者。

  起名之後,他便成了獨一無二的「__」。

  直到把整份布丁吃完,她才終於下定決心,帶著蒸氣鳥報找上了在咖啡館露天座椅區偷閒的流浪者。

  少年看完花神誕祭的專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畫片中的兩人目光鎖著彼此、搭肩攬腰的舞步優雅,俏皮中帶有一絲不馴,確實像是熱戀中的情侶。

  「這張拍得不錯。」他敲了敲報紙,「可惜沒拍到妳被踩到的瞬間,那表情變化可精彩了。」

  「你沒聽到最近大家在傳我們交往的事嗎?從學院祭之後,你就是因論派的名人了,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極大關注。」

  「如果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對這緋聞感到困擾,大可去登報澄清沒這回事。」

  熒在他對面坐下,故作鎮定,「我不想去澄清。」

  流浪者終於正視她,目光帶著玩味與試探。

  「妳什麼意思?」

  「我和哥哥在星海之間旅行,見過許多或豐饒或毀滅的星體,但都沒有提瓦特讓我來得印象深刻,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為你賦予姓名。」

  熒從口袋拿出一個小絨布盒,拋給流浪者。少年穩穩接住,面露一絲疑惑。

  「一年前的今天,你取回記憶並得到了新的名字,換句話說,這可以算是你作為『__』的第一次生日。便宜你了,竟然有兩個生日。」

  原來是生日禮物。

  流浪者打開盒子,絨布上放著一片深藍色琉璃,約莫銅板大小的精緻吊飾,質地輕透,用特殊工法雕出了浪客座的命之座,六個星點處點綴了貓眼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妳那時說想留在提瓦特,該不會是為了我吧?」

  流浪者還記得在明論派觀星活動時,她說過還想繼續在提瓦特大陸上旅行。

  他說過風也有吹到頭的時候。時間和微風一樣,不曾為任何人駐足,這瞬間周圍的微風卻忽然靜止了,連他的帽穗都不再響動。風在他身上吹拂、停留,胸口的神之眼隨著呼吸一明一滅。

  他也很好奇,熒會給出什麼回答。

  熒想起了那天帕蒂莎蘭布丁的酸甜滋味,如今心中也是如此。

  「旅行也許會有終點,但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在提瓦特的錨點。」

  流浪者挑眉,「這是告白的意思?」

  「你想拒絕也無妨,如今大家都認為我們是一對了,一個巴掌拍不響。」

  「好吧……」

  流浪者把玩著絨布盒,喀一聲闔上後收進自己的袖袋內。他摘下斗笠,遮住周圍眾人好奇的視線,他把未完的話留在與她淺淺接吻過後的餘韻裡。

  「那我就收下這份禮物了。」

  

  

  

  

02

  

  確認交往關係之後,旅行者的日常生活其實沒什麼改變。

  流浪者本就居無定所,乾脆和熒與派蒙一起旅行諸國,幫忙測試藥劑、前往秘境探索、蒐集材料或者拍攝畫片……在一往一來的拌嘴中,日子過得飛快。

  三人坐在風神像的掌心眺望日出,灑下蒲公英種子。

  這並非流浪者第一次來蒙德,卻是第一次這般靠近所謂的自由之神。就是祂回應了純白人偶的願望,分予祂象徵自由之風的力量。

  不知道如今那位風之神在哪?是否也在注視著他的信徒們?

  派蒙坐在熒懷裡,對著手上的蒲公英呼地吹了口氣。

  「妳覺得如何?」流浪者問道。

  「……就像是多了一個旅伴一樣,沒什麼特別的。」熒坦承道。

  流浪者觀察力敏銳,又擅長照顧人,是很好的旅伴。

  流浪者一笑,「不然呢,有白色堇瓜在,妳期待會發生什麼?」

  「你們別把我當作不存在好嗎!」

  「鰻魚飯糰,吃不吃?」流浪者拿出竹葉包好的飯糰,派蒙一看到有吃的馬上就改口,「你們繼續,當我不在。」

  「派蒙,他用一顆飯糰就收買妳了?」

  「當然沒這麼容易。」派蒙手比了一個二,「至少要兩顆。」

  「妳吃完那顆,如果還吃得下再說。」流浪者回頭問熒,「下一站是哪裡?」

  熒嘗了一口帶有竹香的米飯,鰻肉鹹甜適中。流浪者越來越順眼和賢慧了。

  「聽說稻妻的御影爐心出了點問題,有一些好事份子在那附近遊蕩,你要跟我去看看嗎?如果覺得勉強的話,可以在須彌等我回來。」

  流浪者想起自己關閉爐心熔毀十指的痛楚、以及掏出心臟的畫面,那裡確實充滿不好的回憶。

  但是,如果是熒的邀請……

  流浪者目送蒲公英種子飛遠,蒲公英生來就是流浪的命,不管到哪都能落地生根。他扔掉手上的莖桿,「走吧。」

  與稻妻的凱瑟琳了解情形後,保險起見,熒把派蒙留在城裡作為接應,帶著流浪者直奔御影爐心。

  礦場縱深近百米高,舊地重遊,說無動於衷是騙人的。

  熒看出了流浪者的不自然,主動牽起他的手。

  「都到這了,要是臨陣脫逃,我可是會笑你一輩子的。」

  「一輩子?好啊,我倒是很期待呢。」

  流浪者垂眼一笑,也沒鬆開手。

  打從他離開後,五百年之間,這裡成了愚人眾和盜寶團的駐點,甚至還有楓丹工程師千里迢迢來此研究。

  踏鞴砂常有斷橋或是懸崖,以往熒只能繞路走,如今有流浪者隨行,他只說了一句抓緊,便攔腰抱起熒飛過去。

  熒感嘆道,「真方便,節省好多時間。當時我花了好多時間跑上跑下,把派蒙都給繞暈了。」

  「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知道要遠離這種一看就會爆炸的危險吧。」

  「反正在你眼裡,我本來就沒正常過啊。」熒輕哼一聲。

  「不過如果是妳的話,修復爐心並全身而退,確實並非什麼難事。」

  聽聞旅行者在這裡的遭遇,流浪者輕輕一笑。知道百年之後有人和他做了一樣的事,心中浮現若有似無的釋然。

  原來丹羽付出心臟保下的爐心並未被辜負,而曾經淪為欺瞞人心的幌子,透過旅行者和楓丹工程師的努力,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他本還想說點什麼,但又闔上了嘴。沒辦法為了這件事坦然高興,但捨棄過往的他,對於這件事也已然失去表達意見的立場。

  付之一炬後沉寂數百年的爐心,因為旅行者的強行介入而重新跳動。

  就好像是他的外在心臟一樣。

  熒順著蜿蜒小徑登上山頂,沿路檢查先前澤維爾請她放置的淨化器是否正常。祟神核心那時已經被他們淨化完成,汙染濃度降到對人類無害的程度,使他們得以在沒有輻射的威脅下安全探索。

  流浪者目光經常會停頓,有時是一間破舊小屋,有時是路邊一塊廢棄的鐵砧。這裡的一切,無不勾起他過往的回憶。

  熒會在一旁等他,給予他時間沉澱跟整理心情。

  兩人來到爐心下方的冶煉區,果然發現了愚人眾的蹤跡--下場自然是一頓暴打,接著落荒而逃。熒蒐集好證據打算通報幕府,卻沒有馬上啟程。

  「在這住一晚吧,我想聽你說說以前的故事。」

  「妳不是都知道了?那些因論派的學者,可是鉅細靡遺地寫成論文了。」

  「沒有溫度的鉛字,哪比得過本人親自說的故事。」

  流浪者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入夜後的踏鞴砂下起小雨,熒找到一間還算乾淨的廢屋,用木頭升起火,流浪者則主動做起飯,簡單的味噌湯和鳥蛋壽司,療癒了今天四處奔波的疲憊。

  流浪者敘事口吻很平淡,從長夢中醒來的人偶、學習打鐵的樸實刀匠生活、鑄成良刀後的祝賀劍舞……過往雲煙,被濃縮成短短幾百字。

  遠處的爐心散發淺淡紫色光芒,映照在人偶精緻的五官上,增添一絲惆悵。

  熒捧住他的臉頰便吻了上去。

  少年一瞬間怔愣,環住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掠奪她的香甜。

  他猜到了她想在這裡過夜的原因。

  「說什麼危險……這才是妳支開派蒙的真正緣由?」流浪者撫過她的唇瓣,低聲笑道,「第一次竟然選在這種地方做,妳可真是好興致。」

  「我希望你以後想起這裡來,能有別的回憶。」

  雨聲從未間斷,將室內與室外隔成兩個世界。

  流浪者的動作並不溫柔。

  熒早有預期,畢竟他看起來不像有過經驗,只能透過實戰去學習怎麼樣讓彼此都舒服。

  「你知道從哪裡進去嗎?」

  「廢話。」

  流浪者將她裙襬撩到腰間,熒順勢引導著少年用性器抵住陰道口。

  「可以了,進來吧。」

  「這麼窄,怎麼可能進得去?」

  流浪者蹙眉,他的指尖撥開層層皺摺軟肉,看到花瓣中的小洞,輕輕按壓便被吸了進去,熒一陣哆嗦,淌出愛液,順從本能敞開雙腿迎合他。

  她的經驗也不多,與流浪者一起探索身體的反應,有種說不出的羞恥。

  流浪者插入一根手指進行擴張抽送,花徑的柔軟讓他有些失神。熒竟然就這樣將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在他面前,一點也不擔心被他傷害。這促使他加劇了手上的動作,想讓她發出更不一樣的顫抖呻吟。

  「夠了……好了……直接進來。」

  熒攀住他的肩膀,花徑卻咬著他的手指不放,流浪者撤出時,還能感覺到陰道的收縮越來越頻繁,愛液順著手指滑下,染得指尖晶瑩水潤。

  他的性器推入體內,撕裂痛楚讓熒腦袋一片空白。她沒想過會這麼疼痛,一時之間差點忘了呼吸。

  流浪者舔了舔她的唇瓣,嗓音有著隱忍的輕顫,「犯傻了?呼吸啊。」

  熒低頭一看,他甚至還沒完全進來,露出半截粗長在體外。她的花穴隨著呼吸頻率慢慢吞吃性器,痛楚褪去後,酥麻感從被摩擦的陰蒂慢慢擴散開來。

  「阿散……」

  第一次品嘗人間至樂的流浪者,自然是經不起戀人在耳畔這般嚶嚀的刺激,挺腰直接插入到底。

  全都進去了,不留一絲縫隙。流浪者平常見慣了她戰鬥時的英姿,沒想到原來她可以這麼柔軟,容納了他的侵略。

  雖然疼痛,但旅行者並沒有要他出去。

  她為什麼總是能看出連他都罕有意識到的弱點?

  流浪者生來就是不斷經歷背叛與失去,能夠徹底佔有熒的身心,對他來說是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這種徹底擁有一個人的感覺很好,填補了他生命中的空白。

  流浪者抬起熒的腿,順從本能在她體內抽插,想看她為了自己而失神顫抖,支配她的心理和生理變化。

  「好舒服……啊嗯……阿散……要、要到了……嗚!」

  熒的嬌喘隨著陌生快感而急促起來,窄徑因為過多快感而收縮,熒兩腿顫抖地被推上高潮,流浪者沒打算放過她,持續操幹處於不應期的熒,延長酥麻餘韻,讓她哭著求饒。

  熒感覺身體快壞了。

  「嗚、啊……慢點、好撐……啊!」

  「慢點?那妳還一直絞著我?」

  沒有人會知道,名震四方的旅行者,如今被他按在身下操得上下直流水。

  進得深受不住,進得淺又喊太少,很難討好。

  「我很好奇……妳為什麼喜歡我?」

  他停在熒體內,淺且密集地磨著軟肉。

  「喜歡?……嗚嗯別撞了……阿散……」

  在歡愛時進行這種靈魂拷問,熒幾乎沒有辦法思考,字句全都被他撞碎成不成意義的呻吟。她不給出完整答案,他就會一直讓她求而不得。

  「阿散……」

  她啜泣哭喊戀人的名字。

  熒的手無助地攀住流浪者的肩膀,淚眼朦朧間看到他頸子上的鏈狀神紋發亮,熒吻住那塊肌膚,細細含吻。

  那裡是少年的敏感帶,他背脊一顫,冷淡眉眼的紅妝更加艷麗,把她翻過身按在地上深深後入,一次又一次地越撞越深,這個姿勢能帶給他絕對的掌控權。

  密集抽插數回後,他扣住熒的腰,狠狠頂進深處,將精液射在她的宮口。陰莖撤出後,濕滑的液體淌出穴口,他屈起食指和中指又把它們推了回去。

  「這可是妳主動招惹我的。」

  以兩人的第一次來說,確實太過了。

  旅行者喘息一聲,剛經歷高潮的她對流浪者產生下意識的依賴,嘗試收縮花穴口,將液體捲納回去。

  他是人偶,生殖隔離注定他們不會有後代,就當是他特殊的情趣算了。

  兩人在小屋內度過了一晚,隔天賴到中午才起床,熒說要帶他去看風景。

  流浪者一邊幫她整理衣服,繫上馬甲綁帶,一邊在她蝴蝶骨附近留下吻痕。一夜過去後,流浪者對熒的佔有慾不減反增。

  「什麼風景值得妳特地在這裡過夜,等到雨停才去能看?」

  「到了就知道了,你會喜歡的。」

  距離御影爐心不遠的山坡處,開滿了一片奼紫嫣紅的花海,美不勝收。

  少年站在坡頂,髮絲和衣袖隨風飛起,眉目清澈,如今他看起來乾乾淨淨,與此地過往的恩怨再無瓜葛。

  他確實不討厭這裡。

  「我有個朋友對栽花很有研究,在她的培育下,這塊土地漸漸有了生機,爐心修復、土壤豐饒,想必未來也會有越來越多人回來的。」

  「那又如何?已經與我無關了。」

  熒一笑,「我知道,我自言自語罷了。」

  其實說者有意,聽者亦有心。

  因為聽信多托雷的欺瞞,他將故人守護誤解為背叛,曾經親手挖出那顆心臟,棄之不顧。如今雷暴遠去,此處傷痛被撫平,雨水滋潤荒蕪土地,開出花來。

  這裡確實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了。

  往後如何皆與他無關,他也能繼續往前進了。

  流浪者從口袋掏出一袋蒲公英種子,張開五指任種子隨風散去

  此地的重開之花,將向未來送去一片充滿希望的春意。

  

  

  

  傍晚,他們去了鳴神大社求籤,旅行者解出來的籤詩是大凶,流浪者沒心沒肺地笑出聲,幫她把御神籤綁在高處。

  「瞧妳這表情,該不會真信這種東西?信這個不如信我。」

  「阿散,你當著神社巫女的面講這種話很失禮。」熒推著他走出神社,想起剛剛的籤詩,她問道,「如果有一個準確度極高的預言擺在眼前,你會去看嗎?」

  「看啊,為什麼不看?看了就不要哭,會哭就不要看,這是我的原則。」

  兩人下山時,迎面而來的是鄰近暗之外海獨有的夕陽美景。濃橘到深紫,高彩度的對比,令人不禁產生跌落世界邊緣的錯覺。

  流浪者察覺一絲不對勁,厲聲大喊,「熒!」

  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匹獵犬撲倒撕咬,她喚出旅行劍甩出一記荒星將牠砸開,但左肩卻也被咬出一個大洞,血如泉湧。

  稻妻群島接近暗之外海,諸如獸境獵犬等非提瓦特原生物種,也經常進犯周圍諸島,以致人跡罕至。

  流浪者手上凝聚大氣在獸境獵犬身上引爆,部分軀體骨骸支離破碎,在空中揚起沙塵,他疾飛過去接住熒。

  空氣中撕開巨大裂痕,點點星光逸散而出,一道模糊人影向獵犬吹哨,負傷的獸境獵犬急忙逃了回去,在裂口打開時,隱約聽見了「降臨者在這」的模糊笑聲。

  熒皺眉。

  自從與吞星之鯨一戰後,熒從絲柯克那裡得知提瓦特之外,有著強度堪比七神的存在,也知道神之心是第三降臨者的遺骸。

  只是沒想到她這個第四降臨者會被當成目標。

  鮮血滴答流個不停,流浪者緊緊壓住傷口,看表情,熒知道這肯定勾起流浪者的心理創傷了。她用完好的右手將他攬進懷裡,像在安撫受驚的孩子。

  

  「沒事,我還活著,我沒這麼容易死的。」

  「區區流血狗,我在深淵對付過很多次了,這次只是不小心鬆懈了而已。」

  「阿散?」

  

  熒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她抬起流浪者的下巴,輕輕貼上唇瓣,喚他回神。這個世界上,大家都把她當成刀槍不入的勇者殿下,會在意她受傷的,除了哥哥和派蒙外,也就流浪者反應會這麼大了。

  甚至讓她有點想試試看,如果死在流浪者面前,他會是什麼反應?

  「……不准。」

  流浪者蒼白著臉,死死瞪著她,「連想像都不准,妳要是死了,我就毀了這個世界,然後再自殺,聽到了沒有?」

  「你讀我心?」

  「還用得著讀心?妳腦袋在盤算什麼全寫臉上了。」

  流浪者把她攔腰抱起,直奔進稻妻城找醫者包紮傷口。熒想起上回看他這般六神無主,還是在淨琉璃工坊,納西妲把神之心取走的時候。

  他可承受不起第四次的背叛。

  熒頭一次對自己長生種、又深受七神眷顧的體質感到慶幸。

  她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入夜後窗外一片黑,他們下榻的旅店人潮不多,外邊的街道偶爾傳來酒醉歸家的吆呼聲,如此稀鬆平常。彷彿剛剛的九死一生只是幻覺而已。

  派蒙聞訊而來,看見熒左肩上纏繞的紗布,哇地一聲哭著撲上來,被流浪者及時拽住,免得她撞上熒的傷口。

  「為什麼熒會受傷,而你這傢伙卻毫髮無傷啊?」

  「如果沒有他,我恐怕會傷得更重。」

  派蒙摸摸自己的頭,哦了一聲,音量微弱地跟流浪者道了謝。

  熒靠著床榻,對流浪者招招手,「阿散,你過來一下。」

  少年先是停頓一秒,在她床畔坐下。摘去斗笠的他看起來格外乖巧,眼底那絲暴戾掩飾得很好,他的怒氣無處宣洩,只能揚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

  「怎麼了?」

  熒把他拽上床,將他和派蒙一起箍在懷裡。

  「我想睡了,躺好別亂動,要是害我傷口裂開,我就罰你幫我洗澡。」

  「……這是那門子懲罰?」

  要是不這麼拴著他,剛從派蒙口中問出黃金王獸位置的他,恐怕會連夜去把整個鶴觀島給揚了洩恨。

  「別想著報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多累啊,你今天殺了牠們,明天又完好如初的長回來了,不如和派蒙一起當我的抱枕,陪我美滋滋的睡上一覺。」

  見流浪者還是不說話,熒嘬了他臉頰一口。少年和派蒙一起瞪大眼。

  「妳!」

  「嗚哇啊我什麼都沒看見!」

  熒笑出聲,抵著流浪者的額頭,又趁機在他唇上蜻蜓點水一吻。

  「受傷了還要安撫暴躁男友,我真的太難了。」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掐死妳。」流浪者咬牙切齒道。

  「我知道,所以我把派蒙放在我們中間當盾牌。」

  「熒……我也打不過他啊……」

  「好啦,我真的睏了,你好好幫我們守夜,哪都別亂跑。」

  好在熒體質強韌,恢復速度很快,他們在稻妻逗留了幾天才回到須彌。

  流浪者去了淨善宮一趟,並向納西妲提出訪問世界樹的要求。

  「我不認為你會在那邊找到理想中的答案。」

  「總得試一試。」流浪者摘下斗笠,靠著欄杆,「小吉祥草王,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打從有意識起就一無所有,得到了又不斷失去。我不想失去熒,至少不能再是因為我的緣故。」

  納西妲托著下巴,「這些話你對她說過嗎?」

  「……回來之後,我會去跟她說的。」

  「那你得答應我,不能再修改世界樹的內容。當初博士在你體內注入的偽神之力所剩無幾,這恐怕是你最後一次進去了,你明白嗎?」

  「事關降臨者的資訊,只有這裡才有,我會盡量照妳說的去做。」

  流浪者把斗笠戴上,轉身踏進了前往世界樹的空間裂縫之中。

  幽藍空間遍佈白色枝杈,許久未來,流浪者每次看到世界樹都有種熟悉感。

  他這回要探查關於降臨者的資訊。

  葉片錯落,眾多紛亂的未來蓬勃生長又枯萎,其中有熒與空離開後在其他星球落腳的一幕,也有她被天理維繫者封印的失敗結局……

  唯一沒有凋零的葉片上,記載與跟他有關的發展。

  與流浪者交往多年後,熒因以降臨者身分在提瓦特停留過久,而被星海之外的勢力盯上,那不是他能夠與之為敵的絕對武力。長年的紛亂影響諸國,熒最後選擇和血親一起逃離提瓦特。

  少女的飄帶飛揚,取回力量的她背後生出一對光翅,劃過湛藍天空,將他留在原地。

  他不信。

  他不信會是這樣的結果。

  流浪者咬緊後牙槽。

  命運是不可違逆的,世界樹的預言是必然的。

  果然啊,和他扯上關係的人,最終都會變得不幸。

  最好的方法就是遠離他。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奢望這些。

  但是,既然他曾經「改變」過去的歷史軌跡,那麼「影響」未來的命運,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他伸手碰觸那根枝椏。

  「快住手!」

  流浪者腦海中傳來納西妲的聲音。

  「別緊張,布耶爾,我不會再妄圖改變過去了。我只是稍微調整一下長歪的枝椏……讓其順利生長而已。」

  劈啪!流浪者的左手掌心出現裂痕。

  由於強行碰觸世界樹預言,逾越權限觸犯了保護機制。

  「再繼續下去,你很可能會受到無法復原的損壞……」

  他當然知道世界樹在抗拒他的接觸。

  流浪者索性遮蔽了納西妲的監視。

  少年伸手張開五指,喚來風元素、吹亂了葉片排列順序。

  一陣劇烈痛楚從後腦竄上,流浪者跪地,雙手捧著腦袋,承受著這一波波四分五裂的痛苦。

  他看見自己的身體被龐大的數據侵蝕,溶入地脈與星海,復又被拼湊回來。

  凡事都有代價。

  腦內記憶紛亂,夜下少女攀折的月蓮、花雨間紛落的糖……

  那片花海因為熒而綻放,御影爐心也被她修復。

  她生來就該看遍春暖花開,而不是與他一起燃燒輾落成灰燼。

  熒的歸宿屬於星海之外,而不是他的身邊。

  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提瓦特注定不會是她的終點。

  流浪者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關於天空島和虛假之天的真相,他無法踏足也無法撼動,早在五百年前他就嘗透無能為力的痛苦。

  不屬於他的東西,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妄想占為己有。

  曾經放入心臟又活生生扯出,他感受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既然無法不愛,那就用疏遠取而代之。

  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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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esponses

  1. 一連四篇月月太厲害了,要注意身體啊,天氣開始冷了(⁠*⁠´⁠ω⁠`⁠*⁠)阿散最後改世界樹那裡真的太帥了,月月是我的神(⁠人⁠*⁠´⁠∀⁠`⁠)⁠。⁠*゚⁠+

    • 這四篇其實是一個完整故事,我習慣一次寫完一次發,
      但字數超過網站單篇上限,只好拆四篇了QQ
      我也喜歡阿散認真對抗命運的模樣,超級帥>///<

      • 真的,阿散那一段真的很有信念感,就是那種誓死不休的感覺(⁠*⁠´⁠ω⁠`⁠*⁠)(⁠*⁠´⁠ω⁠`⁠*⁠)中間插的肉也很好吃,月月的文真的太對我胃口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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