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熒｜告白要在擁抱前

#3.6之後、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雙向暗戀

#慶祝流浪者復刻！祝大家十連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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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者暗戀熒將近一年了。

　　自從納西妲為流浪者註冊學籍後，他每日都準時至教令院上課。課餘時間則會去普斯帕咖啡廳，點一杯咖啡開始學習。天氣好時，他會坐在露天咖啡座，羽毛筆在指縫間翻轉，眼神偶爾會飄向冒險家協會。

　　世界各地的冒險家來來去去，熒曾經也是其中之一。然而自從去了楓丹後，她和派蒙回來須彌的次數屈指可數。

　　流浪者也快一年沒見到熒了。

　　這一年來，她不只參與了楓丹大淹水的預言，災後還協助導演澤維爾拍攝電影參加千靈映影節，一舉拿下芙寧娜獎；在蒙德開設煉金小舖，銷路遍及提瓦特各國，混得風生水起；在璃月參加了詩歌會和海燈節，新朋舊友互動熱絡；最近又去稻妻籌備虹色巡迴音樂會……

　　就是沒有須彌。

　　旅行者總是忙得足不點地，這些訊息都是納西妲跟他說的。熒知道納西妲忙著治理須彌，幾乎沒有空好好外出走走，便會定期給她寫信，向她描述其他國家的現狀和趣事，每次都會順便詢問流浪者學習進度如何、是否有給納西妲添麻煩。

　　既然這麼關心納西妲，要不他乾脆搗個亂，讓旅行者不得不回來算了。

　　納西妲道，「熒和派蒙上週寫信給我，說最近會回來須彌一趟喔。」

　　「……哦。」

　　「我以為你會想知道她們的消息呢。」

　　流浪者冷淡道，「她們是寫信給你，又不是給我。」

　　納西妲於流浪者而言，也不過是另一個上司。因為她看過世界樹預言，深知他對旅行者乃至於提瓦特未來能起到作用，所以才把他作為黑暗中的助力留下。

　　流浪者知道自己是個罪犯，旅行者受他牽連頗深，警惕他、不願跟他有牽連也是理所當然。她又怎麼會在意，他的目光落在何處？

　　納西妲問，「對了，你最近作業的進度如何？」

　　「就差幾個人，快完成了。」

　　學院導師先前給他佈置了一個研究作業，叫作「Free Hug」，這個作業，總共要蒐集一百個不重複對象的擁抱，並分析每個人的印象跟風格。甚至還給了他一塊板子自由發揮，告訴他每個因論派學生，都曾舉著牌子站在教令院或寶商街好幾天。

　　怪不得因論派學生越來越少了。流浪者暗忖。

　　流浪者問，「這個作業的用意，與我的學習有何關係？」

　　「璃月古云，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曾經去璃月遊學過的慈祥導師解釋道，「我們因論派研究古今中外的歷史，歷史是由人類撰寫而成，自然必須先從己身出發。透過擁抱建立關係，能幫助你審視自己的因果。」

　　萬事起頭難－－第一個擁抱要主動跨出去，無疑是最困難的，但導師毫不猶豫給了他大大擁抱。導師因為年老，身高和他相當，抱起來都是骨頭。

　　上一回與人擁抱是什麼時候呢？他有點想不起來了。

　　第二個擁抱則是納西妲，小小的初生神明聽聞這個作業後，笑著對流浪者張開手，他必須彎下身才能將她攬進懷中。

　　然後第三個、第四個……恰好在跟納西妲討論政務的艾爾海森說他很忙，擁抱時間匆促不到五秒；在門口遇到來遞交拘捕犯人報告的賽諾，他用一個「這樣也算是抱緊（警）了」的冷笑話，讓流浪者迅速結束這個擁抱。

　　提納里、萊依拉、珐露珊、卡維、妮露、多莉、柯萊……甚至是難得進城買化妝品的迪希雅和坎蒂絲，這些跟旅行者往來過的人，他都有印象，也都與之禮貌擁抱過並寫下紀錄。

　　人類的體溫很溫暖－－即使他可以模仿呼吸和淺睡，也無法模仿溫度。這是與生俱來橫亙在他面前的缺陷。他無法像人類一樣，給予別人溫暖。

　　流浪者一如往常來到普斯帕咖啡廳，往桌上放了幾本借來的文獻。剛才外頭天空烏雲密布，下起了傾盆大雨，一瞬間湧進避雨人潮，門扉不斷被推開，雨滴聲、腳步聲跟咖啡杯碰撞聲交織，讓他難以靜下心來。

　　流浪者也不得不跟人併桌。

　　「請問這裡有人坐嗎？」

　　「沒，隨意坐吧。」

　　流浪者頭也沒抬地喝著咖啡，一邊把書本挪到旁邊，慢了半拍才發覺這道聲音有些耳熟。他一抬眸，便與金髮少女四目相交。

　　「＿＿，好巧，你也在這啊。」

　　是熒。

　　這一瞬間，流浪者想起來了。

　　成為流浪者後，第一個擁抱的對象就是熒。

　　大約一年前，他被納西妲委託了一項任務，說有個違反教令院六宗罪的學者在進行人體實驗，由於這項實驗牽連甚廣、背後又有高威望的生論派學者在支持，各方面都做得滴水不漏，風紀官們難以拿下，需要派臥底進去取得證據，方得正式拘捕。

　　之所以找上流浪者，是因為那名臥底必須親自參加實驗。

　　生命一直都是目的，智慧才是手段－－流浪者知道，像他這樣體質堅韌的人偶，學者肯定會感興趣。他沒多說什麼便答應了，卻沒想到納西妲還找了熒。

　　「妳來做什麼？」流浪者跟熒並肩同行，忍不住提問。

　　「那名學者為了掩人耳目，買通警衛運出重刑犯來當實驗對象，有我在，你的身分會更有說服力，畢竟我也確實是你的監管人。」

　　「我醜話先說在前頭，那種場合我見多了，我在至冬時，多托雷為解放我的力量，可沒少把我拆開過，妳要是看了做噩夢可別後悔。」

　　「我也見過許多大風大浪了，放心吧，我心理素質好著。」

　　熒和流浪者通過層層關卡，終於順利來到學者的研究基地，實驗室裡有許多培養槽，充斥著濃厚而不自然的消毒水味，掩蓋掉了血腥味，架子上擺滿了一排器官、內臟，顯然都是其他實驗的成果，

　　「他是教令院的重刑犯，曾經危害過小吉祥草王，保險起見，我必須留在這裡觀看過程。萬一他有什麼狀況，只有我能壓制他。」

　　熒的理由有些牽強，但學者跟他的團隊已經陷入了研究狀態，根本無暇細究話語中的漏洞之處。於是熒就這樣站在玻璃窗外，看著他們對流浪者動手。

　　學者對於流浪者的身體構造很感興趣，直接將他綁上了實驗臺。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學者往他身上扎了不少針管，他悶哼一聲，開始接受輸液。

　　流浪者說的不假，即使面對手腳被拆卸、眼珠被挖出、被各種利刃器械切入身體，他都沒有吭過半聲。熒開始悄悄用留影機取證、紀錄犯罪事實，但心中總有種說不出的沉悶難受。

　　不該這樣。

　　即使他是罪犯，就可以罔顧他的人權，任由他接受殘酷的實驗嗎？

　　實驗從中午持續到晚上，少年的每根骨頭、血管疼得像有火燒，由內而外啃蝕著他的理智。流浪者身體被吊起，重重吐了口氣，僅存的右眼望向玻璃窗外的熒。堇紫的眸眨了眨，竟然朝她露出了笑容，以口型說著－－

　　熒。沒事，繼續。

　　少女氣得發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因學者的道德淪喪而生氣，還是氣流浪者對於自己的身體如此不在乎，或者兩者都有。

　　他那自毀的傾向八成又犯了。她怎麼可能有辦法繼續？流浪者既然接受了她親自賦予的名，就形同血親眷屬般無法輕易割捨、任其被人糟蹋。

　　熒壓抑整天的情緒終於來到臨界點。

　　她打開門走進實驗室。

　　「停下來，實驗中止。」

　　「怎麼了？熒小姐，這跟說好的可不一樣。」學者怒斥。

　　熒甩手握住浮現的無鋒劍，「即使他是重刑犯、即使他是不死的、是自願躺上實驗臺了，也不代表他就該被輕賤被傷害。」

　　玻璃碎裂、器具紛飛，學者尖叫退後，傭兵一擁而上。流浪者動彈不得，看著本該冷血看他受刑的少女，將他從實驗臺上抱下來，連同那些被拆下來的零件一起收進背包，扛起他就跑。

　　她是傻了還是瘋了？

　　視野震盪，流浪者閉上眼，他如今缺手少腿的，根本無法掙扎。只能任由她把這個計畫搞砸。通道漫長、戒備森嚴，但熒也不是省油的燈，對手握四種元素力的異鄉人來說，這點阻礙並不算什麼，地板上很快就躺滿傭兵的屍體。

　　熒在基地門口放出信號彈，通知教令院來接人收拾善後。

　　「熒。」

　　「嗯？」

　　流浪者的視覺還沒完全恢復，「我們出去了嗎？」

　　「眼下已經沒有追兵了。」

　　「提前中斷實驗的事我不跟妳追究，證據妳應該都有留好吧？別讓我做白工。」

　　「我要是說，我想銷毀證據呢？」

　　「哈？」

　　熒咬了咬唇，那些內容記錄了他脆弱而不堪的一面，「我不想讓這些影像，成為那些學者用來攻防的冰冷數據，再怎麼說，你也是一個獨立的生命。」

　　「我是罪犯，妳該不會同情我，認為我有人權吧？」

　　「律法層面的問題我無法回答，我現在只能憑我的直覺回應，對，我不想看你用這種方式犧牲取證。」

　　「妳有想過小吉祥草王的立場嗎？她努力牽線才把我們送進這個基地。」

　　「我知道納西妲會很為難，她身為須彌的執政者，有她必須完成的責任，必須遏止這些違反規定的學者。」熒深呼吸，把背上的他托好，「我會去跟她說明的。」

　　流浪者無法理解，人類怎會如此矛盾？既要利用他，就利用到底啊。

　　納西妲知悉一切後，告訴熒說不必擔心，她有其他應對方式。

　　幸而在流浪者爭取的時間裡，熒找到充分的書面資料跟證據，也足夠使學者跟他的團隊被正式立案起訴審問。而少年被拆卸做實驗的影像，當天就直接被熒銷毀了，只存在於兩人的記憶之中。流浪者在生論派和妙論派學者的技術支援下，身體也順利恢復原狀。

　　但那天起，也許熒也意識到自己的作為過分踰矩，兩人的關係陷入了微妙的尷尬。

　　所謂「第一次的擁抱」，就是流浪者在實驗臺上，熒解下束帶時，一把將傾落的他抱進懷裡。失去手腳的他比想像中還要輕盈脆弱。熒眼中閃過的驚詫和心疼，流浪者並沒有錯看。

　　不該感到噁心嗎？為什麼要心疼他？

　　但她的溫暖卻是千真萬確。

　　怪不得有些國家，見面總要先來個擁抱。與人分享體溫和心跳的同時，許多隔閡也自然消失了。甚至會產生許多不必要的柔軟情緒。

　　流浪者永遠記得熒給他的第一個擁抱。

　　

　　

　　

　　

　　「＿＿，這間店的代理店長恩忒卡很擅長咖啡占卜，要不要給她占一下？」

　　流浪者的思緒被熒的詢問喚回，低頭攪拌咖啡，「只有人類才會想窺探命運，既然命途是早已決定好的，那占不占卜又有何意義？」

　　「哦，我只是隨口問問。」熒摸摸鼻子，「你最近過得還好嗎？聽納西妲說，你也認識了不少新朋友。」

　　「我不過是個罪人，不勞妳費心。」

　　「我只是很好奇你的心境變化，以朋友立場關心一下嘛。」

　　「妳說話的方式跟小吉祥草王越來越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所以妳跟我保持距離，是因為不想被我影響染黑？」

　　「嗯？我哪有？幾個月前你過生日，我不是特地趕回來了嗎？」

　　「……誰的生日妳沒有赴約過？」

　　流浪者知道她交友廣泛，經常幫人慶生，這並不是什麼特殊待遇。

　　「艾爾海森吧，畢竟他信總是寫給派蒙，不是寫給我。」

　　「我不是在說這個，這時候不准提別人的名字。」

　　「你生什麼氣啊？」熒愣了愣，「你該不會在吃艾爾海森的醋？」

　　流浪者瞥她一眼，「是又如何？」

　　熒顯然沒想到他會答得如此乾脆，一時語塞，支支吾吾，表情也有些受傷，「人的喜好是自由的，但我勸你一句，艾爾海森他有室友了，兩人關係很好，你如果想加入他們，恐怕會有點困難。」

　　流浪者氣不打一處來，「妳是在裝傻？這一年來，妳就顧著給小吉祥草王寫信，對我漠不關心？給了我名字後又置之不理，熒，妳到底把我當什麼？」

　　「可是你這一年間，也從沒給我寫過信啊。」熒的聲音有些委屈，像是淋了雨的貓，「我每次到了一個國家，就會寫信給納西妲，拜託她讀給你聽，可以寄到冒險家協會回信給我，但你從沒寫過呀。」

　　沒錯，納西妲是有問他要不要寫回信。

　　但他沒寫。

　　他要寫什麼？在這裡讀了幾本書、完成了幾項任務、端了幾個愚人眾的窩？盡是些不重要的小事。這些小事，值得他浪費墨水跟她訴說嗎？

　　「……我不知道能寫什麼。」

　　旅行者笑了。原來為這段關係煩惱的，不是只有她啊。

　　「隨便都好，近況也可以，反正又不是要參加作文比賽，寫信給朋友，本來就不需要有什麼壓力。你看我寫給納西妲的也都是流水帳，你覺得煩嗎？」

　　「盡寫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事，是啊，我煩得不行。」

　　「哦，那我這次寫簡單一點。」

　　熒當場就拿出信紙和筆，還用手擋住不讓流浪者看見她寫了什麼。她用信封裝好，再貼上希格雯護士長給的美露莘貼紙，封好後交給少年。

　　「來。」

　　封面寫著致流浪者。

　　不是給納西妲，而是給他。

　　流浪者接過那封熱騰騰的信，垂著眼，動手撕開貼紙。

　　

　　

　　－－我接著要去納塔了，願不願意跟我走？

　　

　　

　　都說咖啡因會讓人心悸，但流浪者沒有心臟，卻覺得胸口忽然一窒。

　　他把信摺好，「就這句話？有什麼好寫信的？」

　　「跟我走之後，就不用再透過書信往返了。我跟納西妲提過這件事，她說你跟在我身旁，她很放心，當然還是看你的意願為主，不用急著給我答覆。」

　　這個問題的真實意涵雙方心知肚明，氣氛隨著飄揚的奶香，染上一絲微甜。熒不怎麼自在地轉移話題，「對了，聽說你在蒐集一百個擁抱？」

　　流浪者放下攪拌匙，「是啊，導師給的無聊作業，現在還缺一些。」

　　「那……要不要抱一個？我可是特意把派蒙支開、讓她留在納西妲那。她要是見我們擁抱，肯定會哇哇大叫。」

　　特地把派蒙支開、單獨來找他，就為了寫信跟擁抱？

　　流浪者胸腔像是被羽毛拂過，不自覺想笑。

　　這是什麼感覺？

　　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流浪者在熒如蜂蜜般的雙眸裡，看見了伸出雙手的自己。他將熒攬入懷中，想起了那天在實驗基地的擁抱。

　　抱過這麼多人，他最想念的還是熒的體溫。

　　矛盾的人類啊。但他亦如是。

　　明明想接近卻又拉開距離、想跟對方說話又只能訴諸紙筆。兜兜轉轉過了將近一年之後，兩人才又在這間小小的咖啡廳中重逢。

　　流浪者輕聲說出了答覆。

　　「既然非我不可，那就走吧，熒，接下來的旅途，妳可別讓我失望。」

　　

　　

113.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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